因為我在他手機裏看到的不止機票。
還有他跟他母親的聊天記錄。
【媽,你放心吧,我會回去相親的,機票都買好了。】
【蘇念她爸…就是個殺人犯…殺了她媽又戳瞎了她的眼睛,然後畏罪自殺…】
【哎…起初我還覺得蘇念可憐,小小年紀看見這種場麵,後來我發現她就是作的…】
【她腦子有病的…還瞎了一隻眼…我陪她耗這五年也該夠了…】
我甚至都能想象到。
秦崢打下這些字時臉上的不屑神情。
他該是嗤笑著用調侃的語氣,把我最深的傷疤狠狠撕開。
那個雨夜,我永遠也忘不掉。
患有躁狂症的父親因為一件小事,提刀割開了母親的喉嚨,而後徹底陷入癲狂。
他把躲在床底的我拖出來,狠狠刺瞎了我的左眼。
從那之後,我就落下了心理疾病,無法跟人建立正常的親密關係。
也因此融入不了集體,被迫辭職逃到滇城開民宿。
這件事我隻跟秦崢提起過,本以為他會害怕躲開我,沒想到他反而心疼地流了淚。
是他,在我最孤立無援的時候救贖了我。
也是他,旁若無人、輕描淡寫地撕開我潰爛的傷口。
一口一個瘋子,瞎子稱呼我。
我捂著胸口,以為即將病發,怎料平靜的心跳卻沒有半點洶湧的跡象。
我淡淡地盯著屏幕,落淚。
沒有嘶吼,沒有咆哮,隻是落淚。
秦崢進來前,我已經把手機恢複到原樣放好,所以他並不知曉我內心的波瀾壯闊。
以至於接我出院,拖著行李箱前往機場時,他還在安撫我,讓我乖乖在民宿等他回來。
我知道,他不會回來了。
他卻不知道,這次我不會待在原地等他。
望著秦崢上車離去的背影,我心頭發澀,被三月滇城的風嗆出眼淚。
將手心裏的紙條捏了又捏。
最後撕碎,連同那份產權轉讓協議一同扔進垃圾桶裏。
那是我前幾天去婚姻登記處預約的號碼。
這半年來,我的病沒再發作,也生出了跟秦崢修成正果的心思。
本打算等新民宿收樓後,帶著轉讓協議一起給他驚喜。
那是我準備的新婚禮物。
一整棟民宿,用我這些年的積蓄付了全款,送給秦崢圓夢。
我想給他一個家,也給我一個家。
可,是他自己不要了。
跟秦崢的聊天框沒再抖動過。
他忙著登機,回家應付親戚,約見母親安排的相親對象。
沒有顧得上我。
我也是如此。
秦崢離開的第二天,滇城下了一場大雨,把門口的石板路衝塌了。
我扛著石塊修了半天。
最終決定請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
好不容易安頓好新員工,我送走了最後兩個退房的客人。
回到臥室,看著滿室秦崢留下的痕跡。
提了口氣,灌了兩瓶紅牛。
漏夜起來打包行李,把他的東西全部寄回給他。
秦崢收到包裹。
我在微信上收到他發來的消息。
“蘇念,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掐滅手機,沒有回複。
又彈出新的消息。
滿屏的白底黑字看得我頭暈。
我放下手中的招工啟示。
敲過去兩行字。
“你離開兩個月,我默認分手。”
“五年裏你的所有東西我都清點好了,應該沒有遺漏的了。”
打完字,我拉黑了他的所有聯係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