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
秦崢緊緊捏住手機,防我跟防賊似的模樣,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我似乎不認得他了。
隻是被發病時的癲狂左右,機械似地衝他咆哮嘶吼,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我要看他手機。
“秦崢!”我扯住他的衣領。
他反手不耐煩地用力一推。
我腳底打滑,整個人咕嚕咕嚕滾下樓梯,後腦磕在台階上,血淌了一地。
左眼眶裏的義眼滾出來。
可憐兮兮地被遺忘在角落。
閉上眼前的最後記憶,是秦崢滿臉焦急地衝向我,將我攔腰抱起。
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樣。
可我胸腔裏,好像有什麼輕輕地碎了。
我還是看到了秦崢的手機。
在醫生給我注射鎮靜劑,秦崢以為我還在昏迷,出去護士站交費的間隙。
我在那個旅遊軟件裏,看見了一張離開滇城的單程機票。
目的地是秦崢的老家。
他想離開這裏,離開我嗎?
我以為我看到這個會再次發病,沒想到麵對麵質問秦崢時。
我居然異常地平靜。
秦崢攤開手心,把那隻義眼遞給我,見我無動於衷,他又倚過來想幫我安上。
我倉促躲開。
“秦崢。”我淡淡開口。
“我看見你買的機票了。”揚起頭,我紅了眼笑笑:“你是要離開雲南嗎?”
他先是一愣。
把義眼輕輕放在床頭,略顯局促地解釋,“我家裏有點事…就是想回家看看…隻是沒來得及通知你…”
“我可以陪你回去啊!”
我拿過他的手機,就要給自己定機票。
“念念…”,秦崢按住我的手,“我想一個人回去…你乖乖留在這裏養傷…等我回來…”
我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
捏著手機的指節顫抖著鬆開,我合了眼垂眸,鼻間溢出一聲嗤笑。
秦崢是不會丟下我的。
他說過,無論天涯海角,都不會讓我離開他的視線半步。
因為我會發病。
“秦崢…我一個人留在滇城…發病了怎麼辦…”
“民宿附近就是醫院。”秦崢別過臉,背對著我假裝倒水,“我給你設置了緊急呼救,有什麼事按個鍵就好…”
“可…你不在我身邊,我會不習慣…”
我哽咽了。
雙眼紅腫得像核桃,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秦崢隻是站在那裏,局促得雙手無處安放。
也沒有要過來抱我的意思。
“蘇念…你今年33歲了…應該有獨立照顧自己的能力了…”
他俯下身蹲在床邊,伸手拉住我。
“你不能永遠依靠我的。”
指尖瞬間褪去溫度,我的心沉進海底。
很可笑吧!
3歲的秦崢告訴蘇念,他會是她永遠的依靠。
28歲的秦崢卻推翻了自己的承諾。
五年前,我在民宿門前撿到餓了幾天,幾近暈厥的秦崢,領他進屋給了做了碗麵條。
清秀的男孩彬彬有禮,吃飽後不忘把碗洗幹淨規整回原位。
他說他無處可去,流浪滇城。
問我能不能給他一份工作。
店裏剛好缺一個打雜的男孩子,平時幫客人搬搬行李,負責簡單的維修工作等等。
我有些為難,“工資不高,你確定嗎?”
秦崢點點頭,眼底全是驚喜。
之後的整整五年裏,我們幾乎是相依為命,成為了對方唯一的依靠。
他鍥而不舍,事無巨細地照顧我,終於將我這顆塵封的心軟化。
我是真的以為,能永遠依靠他的。
可如今看來,是我錯了。
“好。”我自知爭辯無望,幹脆低下頭不再說話。
秦崢僵硬的指尖撫上我發頂。
倉促而陌生。
“你好好養傷,乖乖等我回來。”
可我知道,機票沒有返程,我的秦崢走了就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