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嫂子放下納了一半的鞋墊,爽朗一笑。
“行啊,我陪你一起去。你們第一次當父母,肯定會手忙腳亂,我去幫忙也能少出些錯。”
眼見方嫂子爽快答應,我懸著一半的心緩緩落回原地。
下一秒,頭頂傳來霍景淮清冷的聲音。
他有理有據地拒絕了方嫂子的好意。
“嫂子,你家小誌還小,身邊離不開人,你去了醫院他怎麼辦?醫院人來人往的,小孩子待久了也不好。”
小誌是方嫂子的小兒子,今年兩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
霍景淮的話有些道理,說到了方嫂子的心坎上。
當媽的總是要為孩子著想。
方嫂子開始猶豫。
霍景淮又給她打包票,讓她徹底打消了去醫院的念頭。
“我提前去醫院看過了,對那裏的情況熟悉得很。再說我一個大男人,總能照顧好自己的妻子孩子。嫂子放心就是。”
方嫂子連連點頭,顯然已經被說服。
我放下一半的心懸得更高了。
我在痛意的催動下去夠方嫂子的手,可憐巴巴道。
“嫂子,我又痛又怕,麻煩你陪我去醫院好不好?”
我翻來覆去地訴說自己的恐懼。
可恨霍景淮的打算沒人知道,就算我現在就說出來也沒人相信。
畢竟一個正常人怎麼會瞞著妻子把孩子送給別人?
受這種思維的影響,上輩子我對孩子的“夭折”深信不疑。
要不是碰巧看到那張彙款單。
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原來我的丈夫這麼大公無私、光輝偉岸。
竟然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給別人!
我痛得大汗淋漓,唇色蒼白,看起來很可憐。
方嫂子麵露不忍,準備鬆口答應。
“行,那我就......”
哇哇哇......
方嫂子家傳來孩童響亮的哭聲。
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跑出來叫人。
“媽媽,弟弟拉了一褲兜子,給床上弄得到處都是,臭死啦!”
方嫂子臉色一變,心裏的天平立刻歪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桑啊,嫂子家事多,真是一刻都走不開。等你生了,我一定去醫院看你。有景淮陪著你,我很放心。”
就是有霍景淮我才不放心啊!
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
方嫂子急忙轉身哄孩子去了。
霍景淮小心翼翼地把我往上顛了顛,依舊是那副“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
“別怕,有我呢。”
我痛得不想說話,在霍景淮懷裏狠狠翻了個白眼。
雙手摟住他的脖頸,狠狠咬在他的頸側軟肉上。
“嘶......”
我聽見他倒吸一口涼氣,感到十分痛快。
這孩子也有他的一份,憑什麼隻有我一個人痛?
小小地出了一口惡氣,心卻止不住地下沉。
那種明知前路危險卻無法避免的絕望感快把我淹沒了。
但我不能認命。
上天讓我重來一次,絕不是讓我來重走上輩子的老路的!
我鬆開霍景淮的脖頸,靠在他的肩膀上積蓄力氣。
拉人失敗,醫院是我最後的機會了。
一路下樓走過家屬院,大門前早就停著一輛車等我們。
霍景淮抱著我走得穩穩當當。
路上不少人都看見了,向我投來或羨慕或嫉妒的眼光。
“霍營長有本事又體貼,聽說他為了照顧桑若請了半個月假呢!我家那口子怎麼就學不來半點兒霍營長的好呢?”
“哼,怎麼就桑若這麼金貴!想當初我發動的時候還在掰苞米,當場就生了孩子。回家的時候不僅要抱孩子,還得背半背簍玉米呢!”
前世我隻當她們羨慕嫉妒恨,感到無比甜蜜。
現在聽來卻滿是諷刺。
外人眼裏的好丈夫、優秀男人霍景淮,竟會為了報恩搶走我的孩子!
被我發現後,還理直氣壯地要我多生幾個。
上輩子出於對霍景淮的絕對信任。
我完全沒意識到生產時沒有親人陪伴有多危險。
這一次我依舊孤立無援。
唯一的不同就是我知道了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