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什麼叫攝政王,也不知道這個人有多大的權力,我隻知道,我弟弟死了。
被他摔死了。
那個人說我弟弟是逆黨和貴妃的孽種,說我爹娘是逆黨和貴妃的人。
我不懂朝政,我爹娘也不懂,他們被綁在一起,堵住了嘴,說不出辯駁的話。
後來,那個人放了一把火,燒了整個客棧。
我被那個捂住我嘴的書生帶走了。
離別前,他給了我一點碎銀。
他說他要去趕考,離京城的路還很遠,給不了我多少錢。
“如今新帝剛剛登基,還隻是個幼子。這南國就是攝政王當家,你就當是撿了一條命,離開這裏,好好活著吧。”
彼時,我的腦子裏是我爹娘被大火吞噬時的痛苦麵孔,是我弟弟繈褓裏滲出的血。
我不知道這個攝政王是為了什麼這樣做,我隻知道他是個壞人,他殺了我的親人。
當時的我太小,如果不是師父,我估計早就死了,何談什麼報仇呢。
可我不想她死前還要為我擔心,於是我對她撒了謊。
說:“放心吧師父,我一定謹遵教誨。”
我將師父下葬,守了靈,帶著所有的東西下了山。
走之前,我去廟裏求了簽。
下下簽。
我看著佛祖的金身,將那簽揣進了懷中。
下了山,靠近河邊,我老遠看見一個人躺在河邊,肩膀還滲著血,染紅了一小片河流。
我上前查看,一眼便瞧見了他脖子上的紅繩白玉,再將人翻過來,露出了那張我當時遠遠看過的臉。
這下,我是不救也得救。
但我沒打算告訴他我救他的原因,畢竟我師父都不願意和自己兒子團聚,大抵就是不想讓他知道的。
我買了兩匹馬,他跟在我的後麵,他有點聒噪,一點也不像世家公子一般穩重。
他愛和我說些笑話,我不笑,因為太冷。
他說我好冷漠,沒尋常女子的害羞勁。
後又說:“待我回家,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不必了。”
“那怎麼行,這可是救命之恩,就是黃金萬兩都還不清的。”
“你的意思是,你的命很值錢?”
他說:“但凡是人的命,那都是價值連城的。”
我笑了。
他驚訝於我的笑。
畢竟這句話沒什麼好笑的。
我略帶嘲諷道:“這世道,平民百姓的命,不過和螻蟻一般,隨便就被那些權貴踩死了,對了,你也算是權貴了,你和他們一樣。”
“......”
之後的路上,我更少說話了。
半月過後,祝淮安的傷已經好多了,去醫館換了藥出來後,我給了他一袋銀子。
“你自己回去吧,這錢夠你路上花了。”
“這錢,哪裏來的?”
“你給我的玉佩,當了。”
“什麼!”
第一次,他這般緊張。
“那個玉佩不能當!你去哪家當鋪當的?”
我指了指斜對麵的那家店。
他推開我,跑了過去。
可惜為時已晚,那玉佩已經被人買走。
他詢問是誰買走的,當鋪老板直言不認識。
似乎不是本城的人。
他臉上露出緊張的神情,倒不像是失去心愛之物的難過,更像是擔憂。
“那玉佩,對你很珍貴嗎?”
“不是珍貴,是上麵有證明我身份的東西,要是被那些想要害我的人拿到,我們就危險了。”
“......”
我沒說對不起,我不覺得自己有錯。
他當初給我時,也沒把話說清楚。
何況一路上為了給他治病幾乎花光了我所有的盤纏,我隻能當了那玉佩。
“放心,若是因為我又讓你被人追殺,我一定不會讓你死。”
他愣了一下,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最後他歎了口氣,說:“罷了,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