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雲暮臉上浮起紅雲,京都誰人不知,崔家小姐生在將軍府,習得一身武藝,卻是個胸無半點墨水的。
想來顧寒州也是略有耳聞。
崔雲暮低頭:“不過是肺腑之言。”
顧寒州低頭,眼前女子身著一身紅色勁裝,不似尋常那些喜好羅裙的大家閨秀斯文淑女,卻也明媚張揚好不動人。
他眸光微暗,喉結滾動了一番。
“崔小姐不是最愛蕭家公子麼?今日如此強勢,就不怕他真的另娶他人?”
男人嗓音似流水般自然溫柔,就好似在跟好友敘舊一般,令人忍不住放下心防,恨不得一吐為快。
提到蕭涇川,崔雲暮就控製不住的湧起一股濃濃的恨意。
“怕?本小姐可不是他能夠配得上的。”
崔雲暮說這話時,眉眼冷傲,舉手投足間獨屬於女子的英氣自信渾然天成,令人著迷。
顧寒州眉眼不禁軟了幾分:“崔小姐,同傳聞中似是有所不同。”
崔雲暮笑了笑:“人言可畏,傳言自是不可信的。”
說著,崔雲暮忽然看到有片落葉掉在了顧寒州身上,想要伸手幫他撚走,腳下微動,卻被鼓起的鵝卵石拌了一下。
身前就是男人寬闊的懷抱,為了避免尷尬的事情發生,崔雲暮正準備伸手去扶一側的石桌,腰間卻被一隻大手給攬住。
下一秒,鼻尖傳來好聞的雪鬆香。
她愣愣的抬頭盯著眼前放大的俊臉,男人麵部輪廓分明,每一處線條都好似精雕細琢出來的,五官更是精致到令女子都羨慕不已。
尤其是那雙看什麼都像是含情般都桃花眼,更是無比勾人。
這樣一張驚為天人的臉蛋,究竟是怎麼被毀容的?
顧寒州看著她再次盯著自己發呆,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隨後將人扶好。
“崔小姐,小心些。”
崔雲暮臉頰微紅,尷尬的清了清嗓子:“那個,想必父親母親已經在候著了,我們走吧。”
兩人到達前廳時,人員都已到齊,為表誠意,崔家能來的基本上都來了。
顧寒州落座後,其他人依次落座,女眷則是坐在偏廳,用屏風隔開。
一眾女眷落座後,崔雲暮還在思考著顧寒州的事情。
“崔姐姐,今日之事我也略有耳聞,你可莫要傷心。”
崔雲暮順著聲源看了過去,原本毫無波瀾的眸子瞬間迸發出劇烈的恨意,一閃而過,卻讓人無法忽視。
宋嬌憶被這濃烈的情緒給嚇在了原地,再眨眼卻發現對方正笑意盈盈的望著自己,好似剛剛所見不過是幻覺一般。
“宋妹妹何時來的,怎的未曾差人知會我一聲。”
宋嬌憶麵色僵了一瞬:“父親去剿匪了,離家前將我送了過來,在府中住下已有幾日了,崔姐姐之前忙於出嫁之事,可能未曾注意到我。”
崔雲暮手指蜷縮了一下,忍不住有些發顫。
宋嬌憶表麵和氣,卻半句不離她出嫁之事,這是要來戳她的傷疤。
她不慌不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聽聞不日前,宋妹妹那未婚夫婿在風月場所被歹人所傷,不知如今可有好些?”
宋嬌憶手上的帕子都要絞爛了,麵上還得擠出幾分笑容:“多謝崔姐姐關心,趙郎也是識人不清被人坑騙了。”
崔雲暮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宋妹妹,動筷吧,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看著底下一片祥和,崔雲暮心底卻怎麼也無法淡定。
宋嬌憶跟她是表親,她的父親是她的舅舅,宋嬌憶自幼喪母,家中心疼她,便經常接她過來小住。
可她卻遠沒有表麵上那般純潔無辜,當初崔家會被滅門,少不了她在其中添磚加瓦。
而舅舅,待她確實極好的,但凡宋嬌憶有的,都有她的一份。
這也是當初為何父母對宋嬌憶好,她心中雖難過,卻百般忍讓的原因。
此刻她無法平靜,是因為上一世,舅舅剿匪回來之後,崔家開始一步步走向滅亡。
崔家曾祖父是跟開國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可以說這天下有一半是崔家給顧家打下的。
曾祖父在世時,崔家曾享受著無上的榮耀與恩寵,至今都還有深得人心的名聲。
深到何種地步呢,可以說崔家兒女,隻要不殺人犯法,在外麵都是被百姓們捧著長大的。
隨著一代代下來,崔家手上掌握的兵權也被一代代帝王所忌憚著。
而舅舅被派去剿匪,就是帝王猜忌,試探下來的第一步。
當初她對蕭涇川深信不疑,將舅舅剿匪的地點告訴蕭涇川,這才被他利用,成了蕭涇川手中刺向崔家的一把利刃。
可她不明白,宋家沒落,明明對宋嬌憶沒有半分好處,她為何要幫蕭涇川?
這其中定有驚天秘密。
如今她已抽身,還不知事態會向何處發展。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不斷翻湧的情緒。
不論如何,上天垂憐既給了她再來一次的機會,那她便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保全崔家!
“雲暮,怎麼不吃?”
崔雲暮將母親愛吃的菜夾入她的碗中:“雲暮不餓,母親您多吃些。”
崔夫人放下筷子,一臉心疼的看向她:“雲暮,你老實告訴母親,你心中可還有蕭家公子?”
崔雲暮一臉認真的看著她:“母親,曾今是女兒不懂事,識人不清,如今女兒已經徹底醒悟,明白過來那蕭涇川並非良配,隻是恐怕又要勞母親費心了。”
崔夫人一臉欣慰:“好,好,好,我的雲暮啊,長大了。”
散席後,崔雲暮便迫不及待的找到了父親崔忠。
跟著父親坐在書房,她一臉凝重,思索著該如何讓父親相信自己的話。
“雲暮,天色不早了,此時來尋為父,所為何事?”
忽然,崔雲暮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父親,女兒不孝,還請父親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