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宋辭一驚，連忙喚她：“枝枝！”

林枝沒醒，不知道做了什麼夢，被魘住了，緊緊攥著他的一根手指，哭得很倉惶：“不要！”

她睡著的這一會兒悶出了些汗，又哭了滿臉淚，整張臉濕漉漉的，鬢邊的發絲都沾在了臉上。

宋辭連人帶被的將她抱到懷裏，撥開她額前的碎發，繼續叫她：“枝枝，沒事了，醒過來。”

“沒事了，隻是做噩夢了，哥哥在這兒呢。”

他的聲音很溫柔，夾著滿溢的心疼，輕輕拍撫著她，說：“沒事了，不害怕，哥哥陪著你。”

林枝在他懷裏慢慢平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十分的茫然，眼睛裏還滿是水光。

屋內燭火搖曳，宋辭抱著她，眉眼溫柔，說：“沒事了，醒過來就好了。”

林枝看著他的眼睛，眨了眨眼，又滾落了一串淚珠。

但那天一直到最後，林枝都沒告訴宋辭，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噩夢。

無論宋辭怎麼問，她都沒鬆口，宋辭也拿她沒辦法，便不再問了，隻接過朝雲絞好的帕子，仔細的給她擦幹淨臉上的淚和汗，等她情緒恢複得差不多了，才讓朝雲去傳膳。

林枝的熱還沒褪，也沒什麼胃口。

廚房給她熬了清淡綿軟的雞絲粥，她隻喝了小半碗，便再也喝不下了。

宋辭也不勉強她，隻讓廚房備著熱粥糕點，若是夜裏她餓了，也能及時吃上東西。

夜幕降臨的時候，賦都又開始落雪。

同一時刻，林府的正廳裏，氣氛凝滯，壓抑得讓人喘不上氣。

林家一家四口坐在餐桌前，菜肴豐盛，卻無人動筷。

剛滿十歲的嫡子林煬咽了咽口水，偷偷瞥了眼黑著臉威嚴無比的父親，又看看紅著眼睛，滿臉不甘的姐姐，最後隻敢去拉母親的衣角，小聲道：“娘，我餓了。”

佟氏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啪”的一聲，林茂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盞碗碟叮鈴鐺啷的響，把妻子孩子都嚇了一跳。

林茂掃了眼畏畏縮縮的嫡子，越發的怒火中燒：“吃吃吃，就知道吃！我怎麼就生了你們這兩個不中用的孩子！成日裏就知道吃喝玩樂，上不得台麵！”

“老爺！”佟氏不依了，摟著嚇得臉色蒼白的兒子，“煬兒隻是肚子餓了，想吃飯，他有什麼錯？”

林霜冷笑了一聲，說：“當然有錯了，父親的嫡女被皇上封了郡主，我們這些雜草，哪裏還配得上吃飯？早該自覺從父親的眼前消失，騰出位置，讓他接回他的郡主女兒了。”

佟氏一驚：“霜兒！”

她雖氣不過林茂的態度，卻也不敢太忤逆他。

林霜這話說得大逆不道，她擔心會更加惹惱林茂。

林茂果然氣得臉都歪了，罵道：“你急什麼？一天天的就知道惹事，我罵你罵錯了？”

他還記著自己被宋辭惡意針對的事，將所有的錯都推在了佟氏和林霜身上，每日回府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許久都沒有歇在正院了。

林霜心裏也憋著氣，這會兒被林茂一激，也不忍了：“我惹什麼事了？你天天怪這怪那，怎麼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你覺得是我跟娘去永安候府找林枝，才害得你在朝中舉步維艱，可去永安侯府，不是你讓我們去的嗎？”

林茂眼珠子一瞪，說：“那我為什麼讓你們去永安候府找她？不是因為你回來跟我說，你跟賦都的貴女們保證，能讓她嫁給七皇子？我還不是為了不讓你在賦都的貴女圈中丟麵子，才讓你和你母親去的？”

“誰知道你們怎麼說的，竟讓宋辭如此生氣，也不想想，宋辭是我們得罪得起得嗎？”

父女倆越吵越激烈，都怪是對方的錯。

佟氏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卻也勸不住，林煬被嚇得躲在母親懷裏大哭，抖得像糠篩似的。

這嫡子比林霜還不如，佟氏寵他太過，膽小如鼠，遇事隻會躲在他人身後，根本不成氣候。

林茂看著就越發生氣了：“都給我滾去跪祠堂，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去探望！”

他特地指了躲在母親懷裏哇哇大哭的林煬：“你也去！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

佟氏一聽就急了，抱著兒子不願撒手：“老爺，您三思啊，今日還下著雪呢，那祠堂冰冷，怎麼跪得住？會跪出病來的，老爺，您三思啊！”

林茂油鹽不進，還招手喚來府中侍衛：“帶大姑娘和小公子去祠堂，派人守著，沒我允許，誰都不許靠近！”

“不要！老爺，煬兒和霜兒可是您的孩子，跪壞了您自己不心疼嗎？”佟氏抱緊自己的兒子，哭著向林茂求情，“這冬日寒冷，真的跪不得啊老爺！”

林煬也哇哇大哭，攥著佟氏的衣角大聲喊：“不要，我不要去！娘，救命啊！爹要殺了我！”

母子倆哭得震天響，活像是真的要他們生離死別了似的，倒是將原本壓抑低沉的正廳弄得熱鬧起來。

林茂聽得耳朵疼，越發的煩躁：“還愣著幹什麼？帶下去！”

侍衛不敢耽擱，連忙動手去拉人。

林霜倒不用拉，自己就站了起來：“去就去，跪死在祠堂，就當給父親的嫡女騰位置了。”

她抹了一把眼淚，甩開要來拉她的侍衛的手，也不管一旁還在哭哭啼啼的母親和幼弟，自己就走出了正廳，單薄的背影滿是倔強和不服，自始至終都沒向父親服一句軟。

夜色沉沉，鵝毛般的雪花洋洋灑灑的自空中降落，覆蓋了整個尚書府。

打小伺候林霜的嬤嬤守在屋外，見她出來，滿臉擔憂的將她今日穿著的織金芙蓉鬥篷展開，準備給她穿上。

“不穿了，受罰的人哪有資格穿那麼好的衣裳？”她回頭看向正廳，父親仍是坐在餐桌前，一副威嚴不可侵犯的模樣，母親跪在地上，還在努力的保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林煬，卻也隻是徒勞無功。

林霜咬牙，眼裏蹦發出恨意：“今日之恥，我暫且先記下了，他日待我得勢，有的是讓你求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