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薄薄的幾頁紙像是給我宣判了死刑。
我隻感覺氣血上湧,一摸鼻子居然流血了。
親子鑒定報告上顯示我和安安沒有親緣關係!
我的思緒又回到了那天的醫院裏。
安安被從手術室抱出來,白白淨淨的可愛極了。
一雙水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當時自己最高興的是孩子是雙眼皮!
現在一想,自己當時都腦子真的是短路了。
我和夏瑤都是單眼皮,怎麼會生出雙眼皮的孩子。
我將親子鑒定折好放進了貼身的兜裏。
我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了。
拿到報告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去質問夏瑤。
甚至我已經撥通了夏瑤的電話。
但是,我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我想在我死之前,聽安安叫我一聲爸爸。
想在死之前再去我上學的學校看看。
想在死之前聽見夏瑤說她愛我。
我不停的錘著自己的頭,不知是因為腦癌的原因還是思緒過於紛雜的原因。
我解開襯衣的扣子,想要把縫在胸口的那張照片扯掉。
可我還是舍不得。
我在醫院的走廊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我買了夏瑤最愛吃的小籠包,一早就回了家。
記得她懷孕的時候挑嘴的很,大半夜說想吃小籠包。
我實在是找不到地方買,最後還是借了醫院的食堂。
親手包了一屜小籠包。
到現在我還記得,那包子長得可醜了。
但是那天的夏瑤卻格外的高興。
她說希望以後的孩子也希望可以和小籠包一樣白白胖胖的。
可是現在。
夏瑤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籠包,嫌棄的捏住了鼻子。
“肖季,這包子你還是自己吃吧,安安早上不能吃這麼油膩的。”
說完,她拿出了麵包牛奶。
匆匆吃了兩口就說要出門,讓我照顧一下安安。
我看著眼前的小家夥,求之不得。
很難想象,當時隻有巴掌大小的嬰兒,轉眼間已經變得這麼大了。
安安隻是喝了兩口牛奶,目光就一直往我這邊瞟。
怪可愛的。
“想吃就吃吧。”
我能看到小家夥的眼神瞬間就亮了。
就像是我當時隔著保溫箱看他的時候他突然對我笑一樣。
“叔叔,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我愣住了,這孩子是什麼意思?
“爸爸媽媽工作忙,所以經常讓我自己在家。”
麵前粉雕玉琢的奶團子咬著口中浸滿湯汁的包子。
經常一個人在家嗎?
他們平時都在幹什麼?
我還是決定領著安安出來。
外麵下雨了,我想要給夏瑤送傘,但是有不放心安安一個人在家。
說起來安安這個名字還是我取的。
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
可能人就是這樣吧,一旦為什麼事物取了名字,就會產生羈絆。
我摸了摸安安的頭頂,走向了公司的前台。
“不好意思先生,沒有預約不能進的。”
沒辦法,我隻能坐在大廳裏麵等。
安安也不哭不鬧,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晃著兩隻小腳丫。
雨越下越大了,從淅淅瀝瀝的小雨到了瓢潑大雨。
終於夏瑤出來了。
隻不過,她背對著我。
她正和白修染說說笑笑。
安安想要叫住她,我卻捂住了她的嘴。
“安安,我們給媽媽一個驚喜好不好。”
在我的安慰之下,安安果然不出聲了。
我看著他們兩個的身影越走越遠。
好似一雙璧人。
好在白修染去地下室開車,讓我有了機會。
“爸爸!”
安安看到白修染,開心的不行,想要立刻竄到白修染的身邊。
但我沒想到白修染卻一臉嫌棄。
“我不是你爸爸,別這麼叫我。”
安安似乎委屈極了,小臉擰巴成了一團,看起來要哭出來了。
我趕緊把安安抱起來,環住脖子的小手好像也給了我力量。
“我是來接夏瑤回家的,白修染,你自己走吧。”
白修染斜睨了我一眼,隨後又把打量的目光落在了我手中的透明塑料袋裏。
那裏是兩把雨傘。
哢嚓——
外麵炸雷響起,雨似乎是下的更大了。
“我不知道你今天來接她,早知道我就不送瑤瑤了,不過可惜。”
白修染轉了轉手中的車鑰匙。
“這麼大的雨,兩把傘可不太夠。”
我尷尬的站在原地。
“你說呢,肖季。”
說完他還向我綻開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笑。
就像是我視入珍寶的東西在他那裏隻是倒貼的垃圾一樣。
可是我本不該這樣的。
白家是個大家族。
小時候我叫白季北。
白家每十年就要選一個孩子送到國際安全局培養。
白修染是我的表哥。
這一次本該是他去的。
可是選拔的前夕我的父親為了還賭債,將我送去了安全局。
我不懂也不明白,我隻知道當時母親哭的撕心裂肺。
後來在我加入安全局的第三年,母親就因為悲傷抑鬱過世了。
而我也改了名字。
別人問就是我隨母姓。
而因為每十年就要送去的孩子,白家在商場上也能一路順風,得到諸多優待。
如果我是夏瑤,或許我也會選擇白修染。
三年的杳無音訊和一個能帶著她坐豪車吃西餐的公子哥。
後者肯定是最優選擇。
可夏瑤不會主動和我說離婚。
因為我們還有安安。
或許是我自私,我想讓她最後再陪我一段時間。
就兩個月。
時間一到我就會離開。
我想在我離開前也能體體麵麵的。
保持在她心中我最完美的形象。
回到家,我和安安身上都有點淋濕了。
夏瑤早就到了家。
她接過安安,順手遞給我了一條毛巾。
“你怎麼出去了。”
我笑了笑,隻說是家裏有點悶,帶安安出去轉轉。
沒想到安安居然回頭想要找我。
夏瑤皺了皺眉,隻是哄著安安,絲毫沒有給我的意思。
“夏瑤,你看安安的眼睛真好看,要我說,真的很像你。”
夏瑤的手頓了一下,片刻後轉過身看向我。
“沒什麼事,你就吃飯吧,一會菜涼了。”
我看著桌麵上打包回來的菜。
是白家開的燕和樓的特色菜。
我看著眼前的菜實在是沒有胃口。
“夏瑤,我想回趟家。”
夏瑤似乎是心裏愧疚,竟然主動要求和我一起回家。
我拒絕了。
隻是為人子女,看一眼就算是了了自己的心願吧。
我來到了母親的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