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以儆效尤

陸宴當然有皇後。

沒有皇後，他一個隻身入京的江南子弟，怎麼可能平步青雲、一步登天。

文家本是清流人家，靠著科舉，步步高升。

祖上出了三位閣老，到這一代，直接邁入鼎盛，門生遍及天下。

皇後娘娘便是文家的嫡長女。

若說在京中，我是宗室女的代表，那她便是世家女的典範。

「齊堯，你裝瘋賣傻也夠久了。陛下念著當初的情誼，一直對你寬厚容忍，但你今天做得太過了！」

一入門，文皇後冷笑地一揮手，令禦林軍將我帶走。

女人向來是自詡最懂女人的手腕。

她認定，我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激起陸宴的愧疚。說到底，還是想要搶她的位子。

我朝她哂笑，淡定地飲了一杯桂花釀：

「文楉羽，你裝什麼賢良淑德？算起來，你不過是個大臣之女，當初我設宴，你連踏入侯府的資格都沒有，如今倒是擺起金尊玉貴的架子了？」

人一旦顯貴了，便更不願意再提及當年的落魄。

文家的確是名臣代出，但是京中皇族貴女的圈子，從不認她文楉羽。

都是從小在後院長大的，裝什麼。

溫婉嫻雅如魏尚書的女兒，那是真的淡泊名利，不求世俗。

像她，每次科考前後，動不動就有什麼詩詞佳作「不經意」流出，傻子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又當又立，有什麼意思？

我從來不慣著她。

大約太久沒有人敢對她直呼名諱了，文皇後臉上的怒色一閃而過，隨即像是想起什麼，一臉嘲諷地看著我：

「齊堯，前朝早就滅了。是你們這些皇室自食惡果。

你難道忘了，你舅舅昏庸無能，你父親勾結大金、中飽私囊。

要不是你們這些前朝蛀蟲，西北怎會死了那麼多百姓！

要不是陛下心智堅韌、撥亂反正，如今外麵還災情四起，餓殍千裏！」

滿大街的民眾聞言，此刻紛紛抬頭憤恨地盯著我。

當年，西北大旱，朝臣奏請賑災。

我舅舅當朝下旨，撥了巨款，讓我父親替他親赴災區。

然而，錢款流水般的花了去，卻依舊難止災情，剛要下令徹查，前朝卻收到戰報，大金舉全國之力進犯邊境。

我那時心急如焚，每日奔波在外打聽消息，在京郊難民營看到形銷骨立的陸宴時，想著救人一命，全當積福行善。

卻沒想到，後來也是他給了我心口最深的一刀——

他竟當眾指證，是我父親通敵賣國，與大金暗度陳倉，想要借此逃避貪汙受罰，此中種種，皆有密信為證。

一時間群情激奮，無數人隨他舉兵起事，文家更是第一個倒戈，引著一半朝臣歸攏新朝。

於是，我家滿門被斬，我成了前朝餘孽。

文家後來居上，成了如今真正的後族。

而眼下，矜貴嫻雅的皇後娘娘正冷冰冰的盯著我：

「如今已是新朝，陛下不顧百官彈劾，念及舊情饒你一命。你還不悔改思過，當真蠢不可及。來人啊，將她捆起來，就地鞭笞，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