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著火,貴妃娘娘和陛下差點被燒死的消息,幾乎一個時辰內就傳遍了整個皇宮。
可惜,陸宴動作太快,掙開我的束縛,強行抱著我離開火場。
這期間,最費功夫的竟然還是找鑰匙解開那副黃金鎖。
他毫發無傷,我卻被其中一根蓮花雕金柱砸到後腦,徹底暈死過去。
漆黑的世界裏,我陷入了年少的夢境。
我的笑聲那麼清澈,那麼開心,那是我剛十四歲的時候,我性子恣意又愛玩,在城郊難民營見到落魄的陸宴。
那時的陸宴衣衫破爛,頭發淩亂,像極了乞丐,唯有一雙眼睛漆黑明亮,透著一股倔強。
他被人欺負,卻拚死反抗,哪怕被打倒在地也絕不求饒,更是一聲未吭。
我救他回府,讓他做了我的護衛。
換掉了破爛衣衫的陸宴,穿上一身黑衣,束起頭發,氣質斐然,加上他本就英俊的眉眼,如同畫裏走出來的少年郎。
我一時看呆了。
我第一次明白什麼叫情竇初開。
「陸宴,你看這水裏的魚,怎麼這麼傻,每次都能釣起來?」
英俊挺拔的少年站在我身邊,滿眼笑意,眸底帶著縱容,輕輕握著我手裏的魚竿:「那是因為它們喜歡你,我也是。」
「嗯?」
我耳根通紅,卻裝作沒聽到的樣子,微微側頭看他。
他低笑,輕輕在我的鬢角落下一個吻。
那麼輕,像是怕重了便褻瀆了一般。
那時,父親公務繁忙,母親常在宮中,在我的院子裏,這一方小小的世界,沒有外人,沒有世俗,隻有我和陸宴兩個人。
少年和少女,站在那桃花樹下,美不勝收。
可剛一睜眼,是滿眼金碧輝煌的宮殿,是陸宴滿眼驚喜地握住我的手,
「堯堯,你醒了!身上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地上跪滿了禦醫,一個個跟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似的,背後透濕。
我擰眉,一巴掌推開他的手:
「放肆!」
整個大殿上下,頓時傳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所有人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盯著我,那表情,仿佛覺得我剛從地府撿回一條命,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扭頭找死。
然而,一身龍袍的陸宴眉頭緊皺,眼底卻微微發冷:
「堯堯,你怎麼了?」
我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
「你是不是瘋了?竟敢身穿皇袍?私製龍袍是死罪,你竟然還問我怎麼了?」
刹那間,陸宴四肢僵硬,堅毅的下顎瞬間收緊。
他指尖顫抖,仔細盯著我的雙眼,卻看不出一絲之前的憎恨、愛戀或痛苦。
相反,我眼底隻有匪夷所思和困惑。
那一刻,他忽然直直地扣住我的手腕,讓禦醫來切脈。
「堯堯,你是不是在嚇朕?」
我冷笑,甩開他:
「我看你才是有病。你到底記不記得,你隻是我的侍衛?」
我皺眉,深深看他一眼。
這一次,大家終於有了反應。
所有人直接跪下。
特別是四周的太監宮女,更是直接匍匐著,將頭埋得更深。
是了。
當年陸宴勢單力薄、連活下去都難,要不是被我偶然救回府,以「私人護衛」的名義保他活下來,如今他早死了。
可他的臉太過俊美了。
外人都傳他以色侍人,名為侍衛,實為男寵,全靠賣身上位。
然而,皇帝的卑賤過往,我可以提,他卻不能忍受別人知道。
果然,下一瞬,幫我切脈的禦醫瑟縮著雙手,顫顫巍巍地對上陸宴那雙冰冷的眼:
「陛,陛下,娘娘的腦子,似乎出了點毛病。」
「廢話!朕難道看不出來?朕問你,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陸宴神色一寸寸暗了下去,此刻望著禦醫欲言又止的樣子,胸膛一陣起伏。
看樣子,下一秒就能讓人過來將這太醫直接拖下去。
大殿裏,氣氛壓抑至極。
此刻,年紀最大的太醫院院使以頭搶地:
「回稟聖上,娘娘似乎是被砸傷了後腦,腦中淤血堆積,所以記憶停在了從前。」
陸宴沉默。
我後腦傷處已被上藥包紮,之前猩紅的血沾滿了白布,血腥氣都還沒散去。
那血像是刺激他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當即扭頭,目光幽靜地盯著我,表情像是蒙上了一層陰翳:
「堯堯,不管你是真傷還是裝瘋賣傻,這輩子,朕都不會讓你離開。」
人人都道陸宴愛慘了我,卻沒人知道,實則他最了解我。
看,他連我裝瘋賣傻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