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力地睜開眼,看到眼前破敗的屋子,又低頭看了自己布滿新傷舊痕的纖細胳膊,和身上濕噠噠的衣服。
我真的魂穿到了在媽媽五歲就跳河自殺的姥姥身上。
還沒等我從這具身體裏徹底清醒過來,院子裏穿來了姥姥的婆婆那殺豬般的嚎叫聲。
“蒼天呐!沒天理了!娶了個不能生兒子的病雞,嫁進來幾年了還當自己是城裏的大小姐!”
“誰家的媳婦不洗衣服啊,我就讓她去洗個衣服,她就往河裏跳!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放啊!”
“有沒有人管管啊!這個狠心的婆娘撇下自己的娃不管啦!讓我這個老婆子怎麼活啊!”
姥姥的婆婆張大妮一邊拍著大腿,一邊坐在泥地裏嚎叫,把大半個村的人都引來看熱鬧。
姥姥是城裏的知青,響應國家上山下鄉的號召,來到這個偏遠的山村插隊。
由於一個女孩獨身在村裏總是被人欺負,辛苦掙了工分還總是被克扣。
姥姥就通過別人牽線嫁給了村裏老實巴交的姥爺。
卻不曾想就此跳進了火坑,婆家拿捏姥姥沒有親人在身邊,不僅臟活重活都壓到姥姥身上,還經常不給吃飽飯。
姥爺雖然也知道心疼媳婦,卻老實木訥,不敢跟自己親媽對著幹。
自從姥姥生下媽媽,婆家以為栓牢了姥姥,更沒了顧忌。
動不動就打罵,從此姥姥身上沒一塊好肉,總是舊傷沒好又添新傷。
姥姥終於受不了這非人的虐待,流著淚給年幼的女兒縫好最後一件補丁摞補丁的褂子,把絕筆信放在女兒兜裏,就去村頭跳了河。
我從小就聽媽媽說姥姥很溫柔,會唱軟糯的江南小曲兒哄她睡覺。
但是卻從來沒見過姥姥,隻能從老人們的隻言片語中拚湊出姥姥的故事。
所以當命運給了我一次魂穿他人的機會,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姥姥,再睜眼,我回到了姥姥跳河被打撈起來以後。
我聽著外麵的叫罵聲漸漸小了,扶著牆走了出去。
院子裏熱鬧的村民還沒散去。
我一個脫力虛弱的癱坐在地上,就著慣性就在院子裏打滾。
“我一個人在這裏孤苦無依,求求大家可憐可憐我,救救我吧!”
“我響應國家的號召來插隊,不是來給你們家當牛做馬的!”
“你這麼折磨知青,是不聽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話啊,你這是反革命!”
院子裏的泥混著我身上的水,糊滿了我一頭一臉,我抓著亂糟糟的頭發,聲嘶力竭地控訴。
幾句話就給婆婆帶上了反動的帽子,她一下慌了。
不等她解釋,我又擼起袖子挽起褲腿,向村民們展示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
“大家都來看看,我要是不跳河就活活被她給打死了!跳河我還能留個幹淨清白的全屍!讓我去死吧,這個家能吃人啊!”
村民們紛紛指責起婆婆:“老曹家的,你咋能這麼虐待你媳婦呢。”
“大妮啊!你不是說你媳婦好吃懶做嗎?我可看到過人家一個人去割豬草,背了滿滿一籮筐。”
“你看你媳婦瘦的喲,還滿身是傷,就是養的牲口還得給吃飽飯才叫幹活呢!”
亂糟糟的議論聲漸漸轉了風向,開始一邊倒。
到最後還是村長拍板:“老曹家的,別傻坐著了,快扶你媳婦進屋洗洗吧,來咱村的時候幹幹淨淨的小姑娘,看現在讓你搓磨成啥樣子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