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盡頭,季墨望著我,眼神複雜,我讀不懂他的眼神。
季墨是別國質子,從某種程度上說與我這個「前朝公主」處境相同。
季墨很小就被送到了齊國來,兩個不受待見的人湊到一起,便總能有許多話說。
我麵對他時,總會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覺,他往日待我,也總有著幾分柔情在。
想到大殿之上他幫著林清月作證,信誓旦旦的模樣,還有他越過我看向林清月的眼神,帶著迷戀,絲毫沒有想到被戳破身份的我會怎麼辦。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季墨與林清月已經相熟到這種地步。
到底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我走到距他一尺之遙的地方,微微俯身行禮。
「你我之間,何必生疏到如此地步?」
季墨兩三步上前,想扶起我,我側身一躲,避開了他。
「季公子,如今我是奴婢,必要的禮少不了。」
季墨一怔愣,將手收回。
「你可是怪我那日幫清月作證?我那是無奈之舉,清月一個人擅自闖進皇宮,若是沒有正當的理由她一定會受到嚴重的刑罰,她身子骨弱,若是挨上幾棍說不得連命都留不下來。」
「何況她本就是前朝公主,是你占了她的位子,如今也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季墨句句不離林清月,話裏話外都是他的無奈。
合著錯的隻有我,是我不該占了她的位子!
他可曾想過身為假公主的我會怎樣,我會不會被冠上欺君之罪亂棍打死。
我看著不停辯解的他,忽然覺得很陌生,一股疲累湧上我的心頭,噎在嗓子眼裏的質問被堵住不想再說。
「宮中歲月難熬,像她這樣的身份更是不易,你應該是懂得,希望你能護住她,不要讓她過得跟我一樣。」
季墨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後又流露出自信。
「我會保護好她,不讓她在宮中受苦。」
他知道我在宮中過得不易,卻隻字不提,不過是因為我不是他心裏的人。
「這是活血化瘀的藥膏,你拿著。太子不好相與,你在東宮要小心,實在過不了了就來找我,我想辦法救你。」
季墨不知道我為什麼成了東宮的婢女,隻以為是太子把我要了去。
馬車緩緩駛來,一隻白皙有力的手撩起了車簾,
「東西收拾好了就上來,孤載你一程。」
馬車內淡淡的清香味傳來,焦躁混亂的情緒在這股清香中逐漸安穩下來。
「你就這些東西?」
「嗯,奴婢的東西不多。」
我回去主要是去拿我那幾本醫書,我在宮中總是受傷,叫不來大夫,便跟著醫書自學,學的久了也從裏麵得了趣,便想著一並帶走。
江曦抽走了季墨給我的膏藥瓶子。
「什麼破爛東西,也敢給我的人用。」
季墨雖是質子,但並不缺錢財,這膏藥應該也是極好用的,我有些惋惜,還想著用它塗塗我膝蓋和背上的傷呢。
沒有就沒有了罷,總比惹得江曦不開心好些。
另一個白玉瓶子塞進了我的手裏,
「這是宮裏的膏藥,比那個好用的多,用這個。」
我愕然,旋即將白玉瓶捏緊在手裏,不要白不要。
「你有新的名字嗎?」
「有,叫十七。」
江曦一下子就明白了,表情變了一下。
「以後你就叫未晚吧,為時未晚的未晚。」
未晚嗎?總比十七這個名字好聽,我向他點了點頭。
「今日你先修整一番,等明日去找鄭公公,他會給你安排。」
回到房間內,我對著鏡子看自己後背上的傷,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吃人的皇宮,總算是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