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前朝公主的代替品,前朝國滅那一夜,皇後誕下一名女嬰,是那一朝最後的血脈。
前朝太傅想盡辦法留下這一血脈,於是他想到了狸貓換太子,找了一個女嬰代替她,這個女嬰就是我。
本以為是必死無疑,不知是當今聖上搭錯了哪門子的筋,竟讓我活了下來。
我以前朝公主的身份活了十六年,直到今天,真公主來到了皇宮,認回了她的身份。
林清月得意洋洋地望著我,仿若一個勝利者一般。
「你都不是公主了,還不趕緊把這一身衣服換下來。」
她看著我身上穿的華麗衣服,皺起眉頭。
「還有名字,林清月是本公主的名字,讓你白白占了這麼多年。」
「今天是十七,以後你就叫十七吧。」
林清月露出甜美的笑容,
「你要永遠記著這一天,這是你從鳳凰變回麻雀的一天。」
「哦不對,你本來就是麻雀。」
我斂下眉眼,不知道林清月在自得什麼。
前朝太傅想要林清月活著,可林清月卻偏偏要往這吃人的火坑裏跳。
她看上了這裏的榮華富貴。
仆人帶著我到了一處簡陋的房間,扔給了我一套下等仆人穿的衣裳。
我褪去華麗的衣裳,露出背上青青紫紫的於痕,新舊交替,布滿整個脊背。
林清月恨我占了這麼多年她的身份,讓她沒辦法享受這宮中的奢侈生活,如今回來,如何看我都不順眼。
她把整個宮中最累的活都交由我幹,有一點不滿意就朝我發脾氣。
對於她的不滿,我照單全收,這麼點為難,可比我以前的日子好過多了。
在我把洗完的衣服端回去晾幹時,又一次惹了林清月的不快。
她說裏麵的衣服金貴,要一件一件的洗,不能和其它的衣服混在一起,這樣會汙染它的顏色。
然後她就讓我在門外麵罰跪。
彼時正值寒冬臘月,天氣嚴寒,她讓我跪在雪地裏一個時辰。
雪花簌簌地落在我身上,讓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也是這樣一個寒冬時節,宮中的一群紈絝子弟將我推進了湖中,冰冷的湖水刺進我的身體,
我以為我的生命就要由此終結。
興許是這天氣太冷了,又或許是那場回憶太過痛苦,我跌倒在雪地裏,抓住了一片雪白的衣角。
一把傘撐在了我上麵,我抬頭望去,動了動嘴角,啞聲道,
「求君憐惜。」
再次醒來,我躺在溫暖的床上,室內香氣繚繞,金碧輝煌。
這是我第二次來這個地方,也是他第二次救我。
我下了床,循著記憶走到了一處書桌前,江曦正坐在前麵看書。
「多謝太子殿下相救,保奴婢一條小命。」
江曦撇了我一眼,「你倒是對自己的新身份適應得挺快。」
江曦人不如其名,不像早上的晨光,像黑夜的混沌,他為人狠戾陰鷙,我不敢和他多有交談,怕他一不開心再把我丟出去。
良久,他又開口。
「我向林清月要來了你,以後你便在東宮當差吧。」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外,我愣了一下,跪地道謝。
在上一個雪夜裏,我被丟進湖中的那次,就是江曦命人將我救起,這一次,又是他救了我。
或許這個人並不像傳聞中那麼可怕,隻是傳聞傳得太多了,才讓他看起來有些可怕。
我回宮中收拾我為數不多的行禮時,碰上了過來找茬的林清月。
「你記著麻雀就是麻雀,永遠不可能成為鳳凰。」
她惡狠狠地丟下這一句離開。
我從未想成為過鳳凰,也沒有人問過我想不想頂替林清月的身份,承擔她本該承擔的一切。
我那時也隻是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沒有人問過我的意見,沒有人告訴我我是假的公主,我就頂著她的名頭,在宮中戰戰兢兢地活了十幾年。
我原本,不過是個被迫替罪的普通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