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海前以為林琳是在某個小海島上,或者岩洞裏,總之是可以讓人類自由活動的淺水位區,路程不會太遠。
所以我才敢不帶任何補給,就這麼利索地往下跳。
入海後發現信號接收器往下指的時候,我其實是懵的。
但是我想,也許林琳當時剛好也在潛水呢,或者往壞處想,林琳確實死了,生物信號有反應是因為她的屍體被魚吞了呢,無論如何,這是我推門造成的意外,我得承擔責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一決心現在被蒙上了一層陰翳。
難道真像聶何說的那樣,這個信號接收器壞了?
我搖了搖頭,決定先返回海麵。
我仍決定去尋找林琳,隻是顯然這一趟路途遙遠,為了打持久戰,我得先上去弄一些營養劑保持體力。
最理想的補給處當然還是聶何的那艘豪華遊輪——托輿論的福,這片海域自從林琳落海後就少有來觀光探險的人了,可交換食物很少,更別說是專供海下快速補充能量的注射型營養劑,而岸上那些人看到我隻會報警抓神經病。
我小心地借著陰影躲在遊輪船底。我本來計劃耐心潛伏等待機會翻上去,但一個小小的異常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條船錨被放了下來,且係著它的鐵鏈子也短了一大截,就這樣飄在海水裏,看樣子,已經飄了好幾天了。
可這裏是深海區,根本用不上船錨。
我湊過去仔細觀察,發現這條比胳膊還粗的鐵鏈是被擁有利爪的生物生生扯斷的,和那晚扯斷我腳拷的痕跡很像。
我圍著遊輪遊了幾圈,終於在一處邊緣找到了異常——就在我那天推門,把門後的林琳撞下海的地方,有鐵鏈剮蹭的痕跡。
我呆愣著,半晌後,顧不得被聶何發現的風險爬上遊輪,重新模擬那天的情景,回憶著當時的所有細節。
我跑著衝向那道門——門被輕易推開,根本不像那天那樣沉重。
於是事情顯而易見——那天有一條鮫人爬上了遊輪,扯斷了一截船錨捆住林琳把她放在門後。
林琳身形瘦削,在門後還能有一些活動空間,但鐵鏈的重量與體積讓門變的難以開合,如果有人著急開門一定要衝過來用盡全力撞,這樣的話,門後的人一定會被撞下去。
之後就是無知無覺的我被設計著做了殺人凶手。
“聶何!!!”
誰能設計我呢?誰能確保我當時聽到聲音後一定會抬頭,而且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後就會火冒三丈地衝上遊輪呢?
隻能是了解我,又綠了我的聶何!
一旦確認懷疑目標,大部分的疑惑就都迎刃而解了,比如那天為什麼我能那麼順利地登上遊輪,為什麼那天遊輪上一個外人都沒有。
是啊,當然是聶何事先清的場了,林琳死了,他就能憑借夫妻關係吞沒她的那份財產,得到更大的利益,而我成了殺人的神經病,哈,一個瘋了的前女友,誰還會信我!再也不會有人發現他為了向上爬而不擇手段了!
唯一不確定的是,幫聶何行凶的鮫人和送我珍珠的鮫人是不是同一條。
“聶何!你給老娘滾出來!和你合作的那個鮫人呢,林琳真的還活著對不對,它到底把她弄到哪裏去了!”
能把林琳帶到比兩萬兩千米更深的海底,毫無疑問,這裏麵有尚未被人類正式發現的神奇生物,鮫人的手筆。
“你這個混蛋,你——!”
我帶著熊熊怒火一腳一腳地踹開所有房門找人,終於在看到書房內的景象後猛地頓住。
聶何被幾個保鏢模樣的人用槍指著綁在椅子上,一個陌生的男人端坐在書桌後,他的麵容非常非常年輕,眼神卻像個老人一樣,渾濁而滄桑,整個人有一種奇特的撕裂感。
“林小姐對嗎,幸會幸會,我來問問為什麼我的女婿要包庇凶手,正好方才聽到你說鮫人?真巧,也許我們可以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