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生物科技集團的名號很響亮,聶何與林琳這對窮小子與大小姐的組合也足夠引人八卦,再加上神經病傷人免責的社會問題,以及絕妙的文筆,強大的輿論引導,這篇文章的效果可以說是爆炸性的。
我到底沒能在第二天下海去找林琳。
我被蜂擁而至的記者圍堵了,各種長槍短炮對著我不停地拍,各種刻薄的問題刺入耳膜。
我的辯解無人在意,媒體們肆意鞭撻。
當我終於無助地跳入大海,遊向遠處逃離那些鏡頭時,偶一回頭,我看到聶何正遠離喧囂,像一個導演一樣,一直靜靜地觀察著這場以我為中心的鬧劇。
他的眼神很沉重,讓我頭皮發麻。
我的小漁船就在遊輪的不遠處,但還沒等我鬆一口氣,我就明白了聶何為什麼就這樣輕易讓我逃離了。
林琳“死”後,聶何頂替了她在公司的位置,他視那個信號如無物,自然不會找人去救林琳,而官方搜救組織在確認林琳確實應該是已經死亡的前提下,加上聶何的暗中操作,也已經撤離了。
信號還在閃爍,可現在還堅持要去救林琳的,隻有我了。
“小三”救“正宮”,說出去大概很多人會發笑,但是我笑不出來,我總是想起初見林琳的那天。
海裏的魚近些年莫名的越來越少,我開著小漁船在這片海域載客掙外快,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一抬頭,一艘豪華遊輪的甲板邊緣,聶何擁著一個窈窕的身影靠在護欄上,悠然度假。
那人就是林琳,氣質脫俗,容貌清麗,眉眼間縈繞著幾分憂愁,最妙的是她的眼睛,澄澈又深邃,像大海一樣。
而且,我知道,她每年都會給小漁村裏的老弱病殘孕捐慈善款項,如果不是她,當年我剛到小漁村的時候失憶又貧困,還不知能不能活過那個冬天。
聶何把我救了上來,林琳讓我活了下去,他們兩個都是我的恩人。
我不相信這樣美麗行善的人會像聶何口中那樣惡毒。
以此為基礎,“girlhelpgirl”也就變得理所當然了。
我想買裝備入海,但是托聶何的福,沒有店肯賣給我,人們大多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喝斥我不許靠近,然後報警。
在第七次被保釋出來後,我終於絕望了。
我狼狽地回到遊輪上,聶何正抱臂等著我。
還是那種眼神,我腦海中忽然響起了那天他說的話,明白了那篇文章的用意。
他說,他要帶我逃,要我隻有他。
我不想逃,於是他用那篇文章逼我逃,逼我無處可去,隻能回他身邊,自願為他所囚。
我突然意識到,青梅竹馬和救命恩人這兩層濾鏡太厚了,厚到我竟從未看清過眼前這個人。
“鬧夠了就消停會吧,你看外麵的人多壞,隻有我才是真的愛你,琅琅。”
聶何體貼地為我放好熱水,準備好柔軟的衣服和可口的食物。
我沉默著順從他的安排,一直到夜深人靜,海浪洶湧,一場大汗淋漓後,聶何去洗澡,我則趁機走到大廳,把信號接收器摟入懷中,再翻出一套潛水裝備。
聶何發覺不對追出來時,我正站在窗邊:“聶何,去掉濾鏡,我忽然發現,你雖然像正常人一樣開口說愛,但你的感情實在扭曲的有點不像人。”
“琅琅!”
聶何瞳孔驟縮,我向後一仰,狠狠砸入大海!
海浪狂嘯,我拿出那顆莫名出現的珍珠,一口吞下。
海水忽然親切起來,不再堵塞我的鼻喉。
氧氣源源不斷,讓我比魚兒還要從容。
奇跡。
傳說鮫人擅長禦水,可讓人在水下自由呼吸,我原本一直把這當做虛構的神話,隻是人命關天,我也是被逼到沒辦法了,才選擇最後賭一把,沒想到,賭對了,那個夢是真的,這世上真的有鮫人,而且那晚真的有鮫人爬進我房間送我鮫珠。
我掏出信號接收器,順著指引往深處遊。
林氏生物科技集團致力於各個領域的研究,尤其是醫療,其核心藥物成分的來源已經被傳的天花亂墜,甚至連外星生物的說法都有,雖然近兩年的產能迅速縮小,影響力在不斷下降,但是不可否認,他們的水平確實很高,他們的藥曾治愈了許多號稱無法醫治的疾病。
林琳身為林氏大小姐,據報道,自當年她的兄弟姐妹們遇上海難後,她就成了林氏唯一的接班人,被她父親植入了芯片,用以確認她的人身安全。
芯片不斷的迭代更新,現在信號的接收範圍與目前人類已知的最深海底的距離相同,都是兩萬兩千米,但是我在下潛了一個多小時後,無比驚愕地發現,點開顯示器屏幕上距離那一欄,仍是“未知”這兩個字,且指引方向,仍是向下。
這代表林琳還在距離我兩萬兩千米之外的深海裏。
這代表著......林琳根本不在人類目前已知的海域裏!
且不論溫度與壓強,林琳落海時身上沒有任何防護,也沒有食物,人類有可能在那麼深的海底存活這麼多天嗎?
這個信號,指向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