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前夕,傳來了顧鼎臣的死訊。
百裏快馬加急,說他在回程的路上,失去了蹤跡。
他消失後的整整一月,我才得到消息,說有人在蘭溪鎮看見了與他相似之人。
我連夜換了八匹馬追了過去。
在花街旁的一處茶樓裏,我終於見到了他。
正要前去相認的時候,就聽他言語揶揄,“我就是看不慣孟元崢那小子,才追的宋汀溪。”
“就是沒想到,讓太子都心心念念的女子,也不過如此。”
我怔愣地看著他。
他不像是酒後失言,更像是一直所想。
所以,無恥的話如連珠炮一般從他嘴裏吐露出來,“畢竟你們也知道,”
“世家的小姐,不過是表麵裝的貞潔,到了床榻之上......”
有女眷拿扇子擋住羞紅的臉,他仍孜孜不倦地說著,
包廂內不斷傳出曖昧的嗤笑聲。
“碰上咱們顧大將軍,也隻有上趕著暖床的份!”
顧鼎臣一副飄飄然的模樣,麵對眾人的恭維毫不收斂,“預定的太子妃又怎麼樣,別看她之前在孟元崢身邊那副清高模樣,最後還不是被拖個四五年,也是可憐......”
“可憐?”
顧鼎臣把玩著手中的茶盞,漫不經心道,“可不是可憐?世家臉麵都不要了,討得個太子妃的名頭,還沒等到過門呢又取消了婚約。”
“如今看來,也算癡情。就怕失了身子,那顆心也不一定屬於我呐。”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應和。
“是啊,她和當今太子可是青梅竹馬,”
“當初大殿之上,可是直言愛慕了太子整整十二年!”
顧鼎臣深以為然,
“要不是想著如何打孟元崢的臉,誰會想去接她這個盤,”
“還浪費我這八年裝得隻想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想著都覺得惡心。”
此時有女子發問,“可是聽聞這宋家小姐卻是對將軍癡情得很,將軍假死遁逃,那宋小姐怎麼的都不相信,不眠不休派人出來尋你......”
顧鼎臣一把將女子拉入自己懷中,拉出一縷發絲輕嗅,“怎麼,是我這些天虧待了你,非得把我向那個女人那邊推?”
女人羞紅了臉捶向他的胸口,被他輕輕捉住,
“再說了,她根本尋不到我,等到成親之日一過,她淪為一介棄婦,豈不美哉?”
他的表情裏沒有意思慌亂與憐惜,甚至看不到一點愧疚與愛意。
隻有快意,
是終於能借我報複孟元崢處處壓他一頭的快意。
狠狠攥住馬繩,粗糲的皮革勒進手心,疼到呼吸停滯。
我一直以為,顧鼎臣是唯一能將我從與孟元崢的糾葛中解救出來的人。
是我生命中的光與救贖。
還記得,與孟元崢退婚的那日,我被罰跪在城門口。
一連數日,粒米不進。
原本還以為會因為對抗皇權而喪命的時候,顧鼎臣舉著捷報策馬而來。
烈烈驕陽下,他將幾乎暈厥的我攬上了馬,以攻下邊境十六城的功勞為聘禮求娶我。
那日他的話,仿佛還在耳邊,
“臣自幼愛慕宋家小姐,願以邊境十六城換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真可笑。
原來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也不過是他為了報複孟元崢的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