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葬禮上,我穿著他最愛的碎花長裙,對每一個前來吊唁的人表示感謝。
我知道他們都在惋惜,隻有我在策劃著離開。
程祈安,別怕。
我很快就去見你。
一
我的青春從一開始就是黯淡無光。
從我有記憶開始,家裏就總是盤旋著父母爭吵的聲音。
大到爸爸的工作調動,小到昨晚的剩飯剩菜,都能成為他們爭吵的理由。
我一直認為,即使他們不夠相愛,也一定足夠愛我。
直到我看到抽屜裏被動過的日記。
聽到考砸後刺耳的指責和突如其來的訓斥。
意識到自己是個情緒垃圾桶般的存在。
如果我因為成績不好被人肆意嘲笑和欺負時,沒有聽到那句「人家怎麼就欺負你不欺負別人」。
如果他們沒有在去學校時在老師麵前對我隨意貶低。
如果我從小沒有被和身邊的朋友作比較,沒有聽到那些嫌棄的話語。
我一定會像每一個孩子那樣相信,我的父親和母親是全心全意的愛著我。
但似乎在他們眼裏,我就是一個差勁的人。
我不配有朋友,不配有愛好。
更不配像每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一樣,擁有一份青澀的感情。
但是青春的懵懂無知,讓我幾乎不可避免地喜歡上了一個男孩。
剛剛結束了難熬的體測,大家都坐在跑道邊休息,而夏末的陽光卻獨獨打在他身上。
於是隻有他在我的日記裏被鍍上了金光。
他成績很好,是所有老師和同學眼裏的天賦型選手。
而我為了趕上他的步伐,隻能拚命學習,才終於在快畢業的時候,考入了年級前五十。
但他不喜歡我。
我時常找各種各樣的理由經過他的座位附近,然後刻意放慢腳步,傾聽他與人交談的聲音。
會偷偷保存別人當做玩笑發出的每一張合照,然後默默尋找他的身影。
我身邊的人都在告訴我,就連我自己也清楚,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輕易沾染感情。
可我偏偏死不認命,為了追求自己所謂的愛情近乎偏執。
我瘋狂地內耗自己。
從小壓抑的生長環境讓我做事情總是令人感到偏激。
像一個幼稚的孩子一樣,做出那些令人難以理解甚至膛目結舌的事。
我想永遠記住他,所以用小刀一筆一劃在胳膊上刻下他的名字。
在他每一個難過的瞬間偷偷往他書包裏塞進兩根棒棒糖。
繞路走過他必經的公交站牌。
在每一個手機被沒收的夜晚,偷偷溜到媽媽床邊,然後趴在地上,一邊聽著媽媽的呼吸,一邊快速翻看他的空間。
可即便是這樣,我還是沒能擋住他刻薄的言語和身邊同學的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