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兒雙手接過,裝作一副不知從哪學來的儀態,滿嘴的「之乎者也」,惹得我和爹捧腹大笑。
談笑間,便有一女子從青樓的窗裏探出頭來,喚了一聲:
「福兒,就一會兒的功夫,你便不見了蹤影。還不快過來!」
我爹一抬頭,便與那女子對視了好一會兒,才把眼神移開來。
我見狀,忙跳起來拿手擋住他的眼睛:
「爹!你若再看,便將俺娘把你的眼睛挖了燉湯!月兒不許!」
沒過幾日,我娘竟被冠上了私藏禁書的罪名,被淩遲處死。
而我爹卻連夜與福兒她娘暗通款曲。
我一直對此耿耿於懷。
我爹好不容易科舉高中,謀了個閑差,這背後少不了我娘的支持。
可如今娘一死,他便轉頭去找福兒她娘,將其從青樓裏贖了出來。
種種舉動令我實屬冷心。
我本以為他是個負心漢,可我未曾料到,福兒和她娘也在幾日之後離奇死亡。
我實在不明白,這其中究竟有何貓膩。
隻是學著街坊百姓的閑嘴子,罵他是天降禍星,罵他是個狗福祿官。
思緒回籠,我看著麵前這張笑臉,冷然道:
「爹,你若真心係百姓,便該謀個好官職,真正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拿著微薄俸祿,操著不該操的心,做著本不該的事。」
說完,我便一把將他推到地下,便摔上房門,全然不聽他的一麵之辭。
3
此後,我與他的關係變得越來越生分。
他若哪日想出門,我便裝病在家。
就算他好心好意地做了滿桌全是我愛吃的菜,我也隻是咽了咽口水,將頭扭到一邊去。
我自知,在他眼裏,這般舉動無疑是幼稚且無用的。
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任何其他的法子。
直到後來,天公不作美。
數月雷雨不止,衝垮了房子,壓倒了莊稼。
數以萬計的人們發了瘋似的跑到外麵,跪在地下乞求上天寬恕。
可上天聽不到人們的呼喊,淹的淹死,餓的餓死,霎時整座城便成了人間煉獄。
那日,我爹站在屋簷下,歎了一晚上的氣。
瞧見柱子後默默注視著的我,眼神隻是停留了一會,便喚來下人牽來一匹上好的馬,翻身上去,在雷雨中留下焦急的背影。
我不知他身為有名無權的福祿官,是想做甚?
隻是知道數日後,他帶著浩浩蕩蕩的軍隊來到了城內。
抵達之時,黑眼圈泛得比烏雲還要黑,全身上下都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