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盛夏,漫天飄雪,可河水不僅未曾結冰,反而變得更加混濁,河麵上冉冉升起的黑氣,令整個祭祀變得更加詭異。
我娘被當眾褪去了所有衣裳,包裹上粽葉,僅留下鼻子通氣,連眼睛都被封上了。
而她原先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經幹癟下來,一旁還有個被粽葉包的嚴嚴實實的小人。
應該是我妹。
村裏人都說,娘懷的這胎是女娃,所以重男輕女又嫌棄娘古板死呆的爹才會毫不猶豫的將她推了出去。
我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大家的關注。
便幹脆隱了身形,躲了起來。
回想起幾天前我見娘的場景,鼻尖總是飄過似有若無的死氣。
又或者說是,屍臭。
3、
可除了我,好像誰也沒聞到。
大家載歌載舞,歡聲笑語,提前包好的粽子被剝去外衣,一個個丟入河中。
我娘被他們搬到了龍舟上,未包裹好的頭發絲兒垂落至地,已經結了塊狀。
熙熙攘攘的人聲中,我敏銳捕捉到幾個猥瑣的聲音,他們抱怨著,[還以為很經玩呢?第一天就死了,後麵玩屍體,沒趣。]
[有的玩就不錯了,錢都是大家湊的,栓子家這個長的不孬,你媳婦兒能有她一半好看?]
[哎,沒那運氣玩活的,你還別說,死的那裏頭冰冰涼涼的,別有一番滋味,比正常人體驗更好。]
[]
是那日抬走娘的人!
用活人祭祀這個傳統自村長上任以來延續了多年,一開始選的是黃花大閨女,後來演變成結了婚沒生孩子的婦女,最後變成孕婦。
到我娘時,已經有十二個年頭了。
村長穿著族人為他特製的大司命祭師服,說了一番神神叨叨的話,我奶去點了一掛鞭炮,扔在龍舟上,而後拿來刀,朝手心狠狠一劃,蓄了半碗血,抹在娘和另外一個小粽子人身上。
儀式自此,走完了一半。
村長又令人拿來泡發好的糯米,生豬肉,還有黑豆,最後端來一大盆粽葉,粘了米糊,將龍舟裏外都包上粽葉。
最後赤腳將龍舟踢入河中,奇怪的是,水明明沒有流動,龍舟竟然很快的飄到了河中央。
所有人爆發出喜悅的呐喊聲,大家收拾完東西,相約著到村長家吃最後一頓粽子宴。
等人群散去,我脫了鞋子鑽入河中,順著龍舟漂泊的地方遊去。
一路上,死氣以及屍體腐爛的臭氣彌漫鼻間,久久未散。
我的心猛然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