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成洲東山再起成為易家家主的那年,是我死後第六年。
我跟在他身邊,看著女兒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樣,從抑鬱到軀體化,連話都沒辦法完整說出一句。
他把對我所有的恨都加在女兒身上。
“還不肯跟我說她去了哪兒麼?她已經不要你了。”
可我早就死在那個替他四處籌錢的雨夜了。
“關在那種不見天日的暗室裏十天,還是一句話都不肯說麼?”
這是易成洲出差回到易家莊園,問出的第一句話。
管家神色小心翼翼地搖頭,唯恐他發怒。
“先生,沒有。”
“按照您的吩咐,十天不讓她見光,一天的食物隻有兩個饅頭,第十天的時候精神已經瀕臨崩潰,但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易成洲冷笑著勾起唇角:“人不大,嘴倒是比誰都硬,六年撬不出一個字。”
“她倒是對她那個媽真情實感,瞞了那麼多年,也不想想江望舒眼裏有沒有她這個女兒。”
“再去找別的辦法。”
“我不信一個孩子能扛到最後。”
我撲向易成洲,我發瘋一樣地大聲喊叫,我想撕咬他,想打他!
我想親口問他,有沒有良心,還記不記得這是他親口承諾會當做至寶守護的親女兒!
可我什麼都做不到。
我的身體穿過了易成洲,碰不到他分毫。
我已經死了。
我隻是一縷被束縛在他身邊離不開的殘魂。
六年了,我親眼看著易成洲把對我的所有恨意都轉移到我的阿瑜身上。
他用盡一切手段,冷暴力,斷食斷水,心理折磨......
想從阿瑜口中得到我的下落,想知道我究竟怎麼能藏得那麼好,連如今的易家家主都不能查出蹤跡。
阿瑜從第一年開始就不怎麼說話了,他軟硬兼施,阿瑜從不開口。
他從沒想過,阿瑜是病了,所以不願意再開口說話,而不是要替我這個“逃跑”的媽媽保守秘密。
他從來沒想過,那年阿瑜隻有五歲,還是個天真燦爛的小公主,認字不全,有多大的可能性我會告訴她我要帶她去哪,她又怎麼會記得住。
我是死了。
不是拋下那年眾叛親離的他跑了。
一旁溫婉賢淑的女人低著頭,替他脫下身上的西裝,沉默不語,一直沒有說話。
這是岑雲英。
我到死都記得這張臉。
是那個雨夜,告訴我哪家願意借錢給我的人。
錢借到了。
我死了。
支票到了她手中。
她拖著那年隻有五歲打開家門被我被虐殺的景象嚇到已經不正常的阿瑜來到易成洲麵前。
跟易成洲說,我嫌阿瑜是個累贅,最終決定拋下她自己離開。
而她和岑家決裂,四處求人,替他借來了周轉的資金。
易成洲在那個晚上經曆了從勃然大怒怒罵我再到對岑雲英的雪中送炭感動不已。
所以現在,人人都默認岑雲英是易家未來的女主人,尊她敬她,風光無比。
“成洲,別再查下去了好嗎?”
她低聲開口,聲音顫抖近乎哀求。
易成洲蹙眉:“雲英,你知道的,我必須親手找到江望舒,讓她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岑雲英一直不說話,易成洲難得溫聲哄她。
“雲英你放心,她那樣不能共患難的賤人,我對她隻有恨,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了。”
“我愛的隻有你。”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有今天。”
易成洲見岑雲英一直低著頭,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
然後猛地沉了臉。
“誰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