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雲英隻是一直搖頭。
“沒,沒誰......”
易成洲當然知道這不可能。
“成洲,你別怪小瑜,她在裏麵關了那麼久,忽然見到我這麼個人出現,大概是把我當成什麼壞人了吧。”
“其實,我隻是心疼她,想給她送點兒吃的東西,她應該是為了搶吃的不小心的對吧,成洲......”
說到委屈處,岑雲英甚至哽咽著落下兩滴淚。
天生的好演員。
把易成洲哄得團團轉,無論她說什麼,都深信不疑。
我隻恨,隻恨自己永遠隻能旁觀。
易成洲忍著怒氣,偏頭吩咐管家:“一樣的吃食,吩咐廚房做十份,做好之後把她帶出來。”
管家連忙通知廚房與暗室的人。
我的殘魂隻能一直跟著易成洲,這一次易成洲出差,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阿瑜了。
被關進暗室之前,她總是把自己鎖在小小房間裏的小衣櫃裏。
那裏堆滿了很多我的舊衣服。
因為她的小房間大家都嫌晦氣,暫時沒有人發現這一堆她偷偷藏起來的我的舊衣服。
受了那麼多虐待都不肯開口的孩子,會蜷縮在小小角落裏幻想著是我的懷抱,會在不安穩的睡夢中喊“媽媽”。
沒有被易成洲用手段的時間,她就這樣鎖在裏麵,可以一整天不出來。
直到傭人害怕她餓死,拖她出來強硬地喂她吃一些做得比豬食還不如的食物。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明明隻是一縷魂魄,卻總是覺得自己的心肝在被人用刀一寸一寸地剜著。
我又見到了阿瑜。
比我上次見她,更瘦了,更憔悴了。
大概很多人第一眼見到她,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十一歲的女孩子該有的狀態。
頭發枯黃幹燥,很長,很亂,雙頰因為常年的營養不良往內凹陷,目光無神,是精神崩潰過後的模樣,因為虛弱,步子很慢,很虛浮,也不穩。
帶她來的人受不了她的速度,直接扯著她,將她按到了餐桌的座位上。
以往的時刻,我的阿瑜是不被允許上桌吃飯的。
如今她的麵前擺了十盤一模一樣的飯菜。
易成洲摟著岑雲英坐在對麵,抬了抬下巴,嘴角是不怒自威的嘲諷。
“不是想吃麼?”
“吃,吃個夠。”
那些飯菜油膩葷腥,米飯是那種肉眼可見的夾生與硬,連正常人都不一定能吃得下去。
可阿瑜已經餓了十天,連續十天隻靠饅頭充饑。
她的腸胃,現在比紙更脆弱。
阿瑜坐著,低著頭,一動不動。
易成洲沒有讓人摁著她的頭硬灌。
他隻是無所謂地冷笑了一聲,轉頭讓傭人去阿瑜的小房間。
“把她那個衣櫃裏的賤女人的衣服都拖出來,全部剪碎,然後燒掉。”
阿瑜愣住了。
她抬起頭,目光中滿是卑微的哀求。
可易成洲不為所動,傭人也沒有停下腳步。
於是阿瑜抖著手握住勺子,機械地,一勺一勺地往嘴裏灌。
阿瑜不是在進食。
她隻是在進行一個生硬又艱難的吞咽動作。
第四盤的時候,我看到阿瑜將一隻手慢慢放在了胃的位置上。
我隻覺得好像渾身都在疼。
我的阿瑜現在一定很疼。
可她不敢停。
她常年毫無血色的臉因為疼痛漲得通紅,額角的冷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淌,彙進飯菜中,可她還是不敢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