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啟程後,鄭魚便一直在睡覺,中間除了偶爾因為顛簸被撞了腦袋,致使她不得不睜開眼,其他的時候就像是這車廂中沒有她的存在一般。
直到車馬停下稍事休息,她才睜開眼。
打眼看到的就是蕭寂手邊早已經放好的紗布和膏藥。
蕭泱泱下手狠辣,抱著斷她手去的,太醫包紮的傷口經過一路顛簸的趕路,這會血滲出繃帶,已經有些止不住的樣子了。
鄭魚單手將托盤拉近,在蕭寂一副要幫自己換藥的架勢時,熟練的用牙齒咬開了活結。
“......”
蕭寂的手停在了半空,呈現出了一絲絲的尷尬......
“我幫你吧,傷的挺深!”
在鄭魚緊咬著牙關,承受著鑽心的灼痛,將止血的棉布放在傷口上的時候,蕭寂接了手。
他讓鄭魚別逞強,笨手笨腳的,再把傷勢加重了。
“你找個大點的器皿等著點血,它能治病,別浪費了。”
蕭寂原以為還能等來一聲謝謝,沒想到卻是一聲差遣。
話語裏甚至還帶著點嫌棄自己沒眼力見的意味在其中......
“......”
再一次吃癟,蕭寂一口長氣吸進去吐出來,那種感覺,刀麻了!
“你是怎麼長大的?”
“吃糠咽菜!怎麼了?”
蕭寂臉色冷了冷,自顧的上手繼續幫她換藥,看著她全程除了咬緊牙關和緊皺眉頭能看的出痛苦外,嘴裏一聲都沒吭。
在將她換下的紗布處理過後,蕭寂很好奇的看向麵前這個幹淨的豆芽菜。
她明明看起來步步為營,可那種橫衝直撞的態度,顯得隻有膽子沒有腦子。
他問的快,得到的回答也十分的快,可以說是瞬間。
鄭魚的回答壓根兒沒過腦子。
吃糠咽菜能飽腹都已經是最好的日子了。
要是趕上如今大旱這樣的年頭,隻能去挖草根吃樹皮。
雍州百十裏地能用來吃的樹都被砍光了,百姓將樹切成了小塊,拿著石磨磨成了粉,就那麼硬生生的往肚子裏咽。
多少人吃進去了又出不來,硬生生被脹死的太多了。
義莊裏沒人收屍的屍體不知多少,那高高聳起的肚子和瘦到隻剩軀幹的身子,全都是被樹皮粉觀音粉給硬生生脹死的。
那樣的民間疾苦,如同煉獄一般的場景,眼前這位爺壓根兒沒正經經曆過。
何不食肉糜!
上位者永遠體會不到路走到頭眼前還是一片黑是個什麼滋味。
就今日裏那盤醬炒甲魚,換到在雍州城內,那甲骨蓋子都能磨成粉往肚子裏咽,好補充體力。
“你的眼神之中寫著看不起我這幾個字!”
蕭寂再一次被氣到心梗的那一刻,他在鄭魚的眼裏看出了不屑,明晃晃的不屑。
不死心,他還張嘴問了出來!
“昂!~”
他問,她答。
又是很坦誠的回答,也又讓蕭寂再一次噎住了。
他就不該問!
“上位者不能為民請命,無視生靈塗炭,侯爺知道我每天要在義莊搬運多少屍體嗎?一車接著一車,從早到晚,而不是一個一個!你叫我怎麼看的起你們這些當官的!”
在蕭寂的麵色白了又白的時候,鄭魚還不忘添把火,讓他的臉上繼續難堪。
“下情無法上達天聽,上位者屍位素餐,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