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酷熱無比。
義莊內,發酵的腐肉屍臭味鑽進人鼻子裏,恨不能讓人直嘔出來。
雍州大旱,義莊上每天都會送來一車一車的屍體。
外頭莊子上的長工又卸下了一車屍體,搖著鈴鐺喚鄭魚來處理。
鄭魚是義莊上的守棺人。
更鑼聲讓她從被人三刀六個洞生生放血而死的回憶中醒過神,一口長氣從她的胸腔之中猛的吐出,心臟砰砰的跳動,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聽外頭又在催促著收屍。
好不容易鎮定下心神後,鄭魚這才快著步子走了出去。
隻一眼,鄭魚就看見了屍堆裏那個容貌出挑的存在。
謝姚!
也是捅了她三刀六洞的人!
此時此刻的謝姚還沒少年得誌,隻是個感染疫病,像是個破抹布一樣,被人丟在這義莊的筆帖式。
被人捅死前放幹了血的窒息感再一次充斥在腦海之中,鄭魚在這一刻緊咬著牙根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長吸了好幾口氣平複心情的她,隻等長工們走遠了,這才拖來了一口薄棺,而後麵色冷肅且毫不猶豫的把謝姚裝了進去。
城中的劉員外家裏剛死了個小姐,未婚的女子按祖宗家法無法葬入家中祖墳,劉員外舍不得,早放了定金,讓給尋個模樣出挑年齡相仿的少年配個冥.婚。
上一世的鄭魚在屍堆裏一眼看中了謝姚,前腳剛想將他放進棺材,他竟然吐了一口氣睜開了眼。
這一世,鄭魚抄起手邊的挑棍,惡狠狠的直接補了一悶棍,也沒管死沒死透,這才把他放進棺材。
其實鄭魚挺想讓他活著的!
她記得的,在她被人捅完了三刀跌在地上苦苦掙紮時,聽到的是這樣一句:“小魚,謝謝你救了我,但我如今受定北侯賞識,他已經答應要將他妹妹嫁給我,扶持我,我不能留著你。”
“你隻是個收屍的,我不能被你用恩情困住!”
多荒謬的話,旱災荒年,鄭魚靠著收屍換來的一點薄粥口糧,滿地界的挖著一點草根,就救活了這麼個狼子野心,害人性命的東西。
要不是一鐵鍬拍碎了腦袋不好看,她鐵定給他一鍬!
在收拾好一切後,鄭魚以最快的速度將棺材送到了劉員外府上,劉員外親自來驗貨後拿了十兩銀子。
銀貨兩訖!
十兩銀子,沒想到謝姚挺值錢,挺好!
銀子收好後,鄭魚推著板車離開了劉員外府上。
臨走時,看著劉府家丁將謝姚從那口薄棺裏抬出又換到了自家那紅木的厚實棺材裏頭,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看家丁們吃重的表情,很顯然,那裏頭還有一具屍體。
不出意外就是那已經發脹的劉小姐。
一想到謝姚會被棺蓋釘死在其中,萬一還留口氣醒來,想來在那在裏頭的滋味,可真的是妙不可言。
隻是如今的鄭魚已經沒有功夫再看後續,這一世,她和謝姚的緣分就到這兒。
她要去找人,找那位曾經許給謝姚高官厚祿的人。
高官就算了,她隻求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