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四肢都僵了,早已沒了聲息。
隻在床上,留下她蘸血寫出來的幾個字。
【對不起,小妹,二姐實在撐不下去了。】
大姐撐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護我跟二姐。
二姐撐著,也不過為了護著我。
可在吃人的沼澤裏,她們連自己都護不住,哪裏護得住我?
在這樣偏遠落後的山村裏,我們性別為女,就注定了一輩子身處地獄。
爸媽弟弟嫌二姐死的不是時候,影響他們午飯食欲。
弟弟說:“二姐就這麼死,誰給俺掙錢買蘋果手機?”
爸爸說:“養閨女十七年,她才接客三個月,還不夠虧本咧,連給兒子蓋房娶媳婦都不夠!”
除了我,家裏沒人難過,他們隻會惋惜二姐沒法再給他們掙錢。
我媽哄完我弟弟,又跟我爸商量,倆人還真商討出一個辦法:
他們給閣樓窗戶裝上厚厚的窗簾,隻在裏麵點了一盞煤油燈。
我媽笑嗬嗬說:“那麼暗,根本看不見,除非屍體臭了爛了,沒人能發現!發現了也沒事,跟老大一樣,去給人配陰親,還能拿一筆錢!”
二姐大概沒想到,死了,也擺脫不了這個家。
她死後一小時,又有客人進了房間。
嘎吱嘎吱聲音響起,隻是這次少了女人的哭喊聲。
我緊張地守在門口,手心裏緊緊攥著從客人那裏偷來的打火機。
大姐死時我太小,做不了什麼。
可現在,我不想二姐死了,還不得安生!
等客人走後,我吞咽口口水,哆哆嗦嗦點燃簾子。
火還沒燒大,就被我弟發現了。他把我爸媽喊了過來,三人把我打了個半死。
大姐二姐死了,再也不會有人摟著我,說“小妹不怕,姐姐在”了。
我身上都是血,喉嚨裏堵的血,讓我呼吸不過來。
我以為會就這麼被打死。
院子裏卻鬧哄哄衝進來一堆人。
李大爺的兒子兒媳婦抬著他屍體,衝進了我家,嚷嚷著我大姐二姐變鬼害死了李大爺,讓我家賠錢。
我爸媽他們沒空再打我。
我媽指著那些人的鼻子破口大罵,“要是有鬼,讓她們來找俺!訛錢訛到老娘家了,臭不要臉!”
我媽揮著刀,趕跑了那些人。
村民們也隻把這件事當笑話看,二姐房裏客人就沒斷過。
不過也就過了三天,又出事了:
二姐屍體憑空消失了!
那間房裏,到處都是血寫的死字!
那是我二姐的字跡,我絕不會認錯。
可一個死了的人,又怎麼能在這房間裏寫滿字?
我爸媽以為這事兒是我幹的,打我一頓,拖死狗一樣,把我拖進了那個房間裏。
他們扒掉我身上浸滿血的衣服,把我鎖在了死過大姐二姐的那張床上。
我媽說:“你心疼你二姐,偷走她屍體,那你就接客,給俺兒子掙錢買房吧!”
我被她打得半死時,也沒像現在這麼害怕。
我哭著解釋:“我沒有,二姐屍體是自己沒的。媽,真得有鬼,二姐變成鬼回來報仇了。別把我關在這裏,求求你了!”
我怕那些哥哥叔叔伯伯爺爺們脫光衣服“打”我。
也怕我染上臟病,最後跟大姐二姐一樣,痛苦又悄無聲息地死在床上,連死了都要替我爸媽掙錢......
我媽一巴掌扇在我臉上,“還敢拿話誆老娘,以為老娘真怕?”
我爸說:“還有鬼?要是有鬼,有本事來找俺!沒有鬼,你就接你二姐的班,在這兒給俺家掙錢吧!”
弟弟也在旁邊大笑,好像這是一件多麼好笑的事。
他們很快就走了,說是去找我二姐的屍體。
我媽說:“老三跟個豆芽菜一樣,哪個男人能看上她?還是得把二丫頭屍體找回來!”
我爸說:“說不定找到也臭了。”
“臭了也能配陰親,都是錢!房間也得趕緊處理幹淨,讓老三接客!”
聲音漸漸遠去了。
我一個人瑟縮在床上。
天很快就黑了,爸媽沒找到二姐屍體,罵罵咧咧回來了。
媽媽給爸爸弟弟準備了飯菜,全然不顧我還沒吃飯,連口水都沒給我拿,就來了閣樓。她認定我藏的二姐屍體,甩我兩巴掌,逼我把屍體交出來。
突然,煤油燈的火苗,劇烈搖晃。
媽媽動作瞬間僵住了。
我也忍不住抱緊自己,不自覺吞咽了下口水。
窗戶拉著厚厚的簾,根本進不來風,可燈芯卻在不斷搖曳,屋裏溫度也似乎變得格外低,而且有著一股濃鬱血腥味。
“誰!誰在裝神弄鬼!”
我媽媽氣惱喊出聲,起身搜尋,視線最後停在東南牆角。
煤油燈能照亮的範圍,僅限床邊這一塊,其他地方根本看不清。
牆角,隱約能看見小半截腿,上麵還流著血,像是有人藏在那裏。
我死死盯著那裏,心臟砰砰跳動著,手腳也跟著發軟。
“你、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我媽臉都白了,她突然扯住我,狠狠地朝著那邊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