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國來犯,宋聽寒領旨帶兵出征。
姐姐自幼熟讀兵書,聽聞此事後向父皇自請隨軍出戰。
父皇應允了。
我放心不下姐姐,偷偷跟在了隨軍的隊伍裏,最後被姐姐一把揪了出來。
姐姐囑咐我就在營帳中待著,哪也不要去。
可我還是出去了,路遇敵國派來的探子,來找我的宋聽寒被一劍刺穿心脈,當場沒了命。
我則重傷,但還是僥幸留下一命。
“李瓊玉,我沒有你這般不聽話不懂事的妹妹。”
我在營帳外跪了一天一夜,姐姐也沒有出來看我一眼。
她不願意再聽我說一句話。
那句“對不起”,如鯁在喉。
姐姐眼中的怨恨和厭惡,深深地刺痛了我。
我被姐姐下令看守起來,押送回京。
我總歸還是皇室的嫡公主,哪怕犯了錯,也不會有人要取我的性命為宋聽寒陪葬。
隻是,父皇對我更加不喜。
還有,我徹底失去了姐姐。
李禪衣是在姐姐最厭惡我的時候走進她身邊的。
我每日都跪在姐姐的鳳梧宮前求見。
來往的宮人目光落在我身上,有厭憎有憐憫,抑或是覺得痛快。
李禪衣滿頭珠翠,輕笑著從我身旁走過。
她踢翻了點心盒子,踩碎了我做給姐姐的糕點,居高臨下鄙夷的望著我。
“哎呀,我不小心踢翻了,四皇姐不會生我氣吧。”
我扯著唇角僵硬的笑了笑,“不會。”
她不再偽裝,毫不掩飾她對我的惡意。
“李瓊玉,皇姐如今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你,你還是不要來討人厭了。”
“你就是個災星,真是晦氣。”
然後,我看著鳳梧宮的大門在我麵前打開又合上。
門前的宮人逢迎的將李禪衣迎了進去。
“六公主,長公主正等著您呢。”
朱紅色的宮門就好像姐姐對我關上的心門。
自此後,隻對別人敞開。
將我李瓊玉,拒之門外。
流水般的珍寶送進李禪衣的長樂殿,鳳梧宮中常常傳來姐姐同李禪衣的嬉笑聲。
而我在那冰冷的宮道上跪了數日,也未能換得那扇沉重的宮門為我開一次。
不知是誰把話傳到了父皇耳中,父皇一紙詔書把我禁足在青雲殿,罰我日日抄經念佛替死去的宋聽寒超度。
父皇說青雲殿清冷荒蕪,想來最適合我這種人靜心。
我這種人是什麼人呢?
也許在父皇眼裏,是命硬的不祥之人。
自那日起,我被關在青雲殿中,身邊隻留下桃葉一人伺候。
經書千萬卷,檀香處處焚。
我在佛前低聲祈禱,不知神佛是否能聽到我的心願。
不過想來,是未能聽到。
棺材被送親的隊伍運進宮時,我的鬼魂就飄蕩在棺木旁。
漆紅色的薄棺裏,裝著已經不成樣子的我的屍體。
棺木被放在宮門外,送親的使臣去禦書房向父皇陳情。
紅色薄棺突兀的被丟在一旁,往來的宮人竊竊私語。
直到天黑,才有人站到了我的棺材前。
火紅的榴花宮裝,精致的蝴蝶步搖。
來的不是旁人,是姐姐。
我站在她麵前伸出手想替她抿一抿鬢間亂了的碎發,抬手的一瞬手卻從她的身上穿過。
我恍然驚覺,我已經死了,鬼魂是碰不到人的。
我忘了,忘記我已經死了。
姐姐似乎是跑著來的,我看見她寬大衣袖下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宮人和侍衛急匆匆的趕來。
“公主,您可叫奴才擔心死了。”
姐姐直勾勾的盯著那副棺材不說話,直到一側的內監出聲提醒:"公主,陛下還在和禮部討論,想來過會兒結果出來了會通知公主的。"
“她在這兒,等了多久了。”
內監一愣,躬著身子回話:“白日送親隊伍進宮時,便把這口棺材放在這了。”
姐姐伸出手,輕輕推開了棺材板。
我就靜靜的躺在裏麵,沒有生息。
身上還穿著出宮門時那件繡工精致的紅嫁衣,隻是嫁衣早就破爛的不成樣子。
臉上身上青紫的痕跡幾乎遮掩不住,回京路途遙遠,屍體已然有些腐敗。
開棺的那一刻,惡臭襲來。
姐姐卻恍若未聞。
邊上的內監和侍衛忍不住掩住鼻息往後倒退了一步。
隻有姐姐,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