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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想起來抖出實情也隻會被安個癔症的汙名,太後的嘴唇蠕動了幾下,就徹底不吭聲了。
眾嬪妃自以為四下無人,開始輪番上陣,越打越起勁,越打越暢快,劈裏啪啦的聲音幾乎快要連成線,本屬於我的臉高高腫起,疼的卻是那個老妖婆。
直看得我心裏暖暖的。
皇後臉上愈發陰沉,剛邁開步子要往裏走,卻被我攔了下來。
“錦瑟,無妨。”我親切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可知要這後宮平衡,有時就是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皇後愣了下,旋即垂眸附和,“是,太後。”
“這霜妃專寵數日,也該得點教訓,磨磨她的脾性。你就由她們去吧。”我語重心長道。
“可是霜妃......她或許不像她們說的那樣,是個狐媚惑主的人。”
皇後不敢忤逆,隨著我向蓮池走去,手上仍有些急切地絞著帕子。
“恕臣妾多嘴,臣妾與霜妃的姐姐,也就是從前的櫻貴人,是十分交好的。”
“哦,櫻貴人?”
我麵上不動聲色,心上卻像被狠狠揪了一把,泛起清晰的痛楚。
櫻貴人,我可憐的姐姐。
“可是那個,入宮不久就不知所蹤的江南女子?”
“是她。我常聽她說起家中的妹妹,也就是現在的霜妃。”
皇後麵露悲傷,似是回憶起從前。
“依臣妾看來,她與妹妹一個柔美如春櫻,一個冷傲如飛霜,都是極出眾極好的人。太後萬不可聽信讒言,誤會了霜妃......”
見我願意一聽,皇後又輕聲說道:
“想來當初皇上選櫻貴人入宮,櫻貴人卻離奇失蹤,後宮人人皆知,卻查不出個所以然。
許是因此,如今皇上才對霜妃格外疼惜些,也是人之常情。”
我沉默半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你倒是心善。那你可知,那櫻貴人因何失蹤?”
皇後搖搖頭,惋惜不已。
“臣妾也想知道,可是一無所獲。”
我轉過身,對身後跟著的奴才們說道:
“你們都退下,哀家與皇後單獨走走。”
下人們盡數散去後,我將拇指貼於皇後的眉心。
“錦瑟,閉眼。”
我將我的所見,悉數傳入她的腦海。
正月二十是姐姐的十七歲生日,也是我下山的日子。
我與姐姐相伴左右的心願,眼看就要成為現實,可正月十五那天,皇宮突然要求京城各家,上報家中未婚女眷的畫像與生辰八字。
皇命不可違,不為自己,也得為了家族老小。
我擔心姐姐被選入宮,急得團團轉,姐姐卻來寬我的心:
“沒事的,就算我被選中,隻需要稱病,在宮裏捱幾天。以你的本事,必定一下山就能救我出來。
你幫我假死,我們去沒有人認識的地方生活。”
我愣怔看著姐姐溫柔的笑容,重重點頭:
“好,等我。”
正月二十,姐姐還是被急召入宮了。
順利通過師父的試煉後,我隱去身形,幾步就下了山,趁著夜色向皇宮疾馳。
想起初見那天,姐姐為了我不受凍,下山再上山一個來回,跑得鬢角都濡濕了,卻也要花費半個時辰,心中又有幾分酸楚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