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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你敢抖出去半個字,哀家必定誅你九族,讓你全族老小都去陪你那個不爭氣的姐姐。”
她嫌棄地一把甩開我,打了個哈欠向外走去,全然未見我眼裏陡然升起刻骨的仇恨。
不,現在還不能殺她。
時機還未到。
我死死咬住下唇,隻聽她慢條斯理留下一句:
“臣妾——告退。”
這不是太後第一次施用邪術了。
早在她年輕時,就借邪術成功迷惑先帝,懷上了龍胎。
但承寵從來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表麵上飛上枝頭變鳳凰,背地裏不知多少隻眼盯著她,多少隻手想要扯她下來。
她那些詭異的器具很快就被其他妃嬪搜查出來,人證物證俱在。
先帝大怒,本想以欺君之罪處以極刑,可女人已有九個月的身孕。
一向潛心禮佛的太後聽說此事,緊趕慢趕去攔,執意要留下皇嗣,以致氣血攻心,當場暈厥。
對著一病不起的太後,天子也犯了難。
最終,即將臨盆的女人被奴才們七手八腳扔進冷宮。
宮人們都說,被扔到這鬼地方,連大人都難逃一死,更何況腹中的胎兒。
可太後薨逝那天,這孩子到底還是降生了。
沒了太後的照拂,母子倆也徹底被遺忘在了冷宮深處,任由二人自生自滅。
冷宮陰寒潮濕,吃食連泔水還不如,日夜回蕩著廢妃們的慘叫。
眼看孩子的皮膚日益蒼白下去,身子骨也愈發羸弱,精神與肉體一並長成了弱不禁風的豆芽菜。
那母親看向窗外的目光愈發陰狠怨毒,轉頭與孩子說話時卻又一字一句,極盡溫柔。
“不怕,定是娘的術法還不夠精妙,才落得如此下場。
為了你,娘絕不會善罷甘休。”
一日,先帝突然嗅到一股異香,那香氣似有若無,卻勾魂奪魄。
先帝鬼使神差般尋至冷宮,卻見那冷宮內外終年茂盛雜亂的草木全部枯死,荒蕪的土地上橫七豎八都是死去的飛鳥。
總管太監眼見事有蹊蹺,極力阻攔,先帝卻視若無睹地喝退眾人,踩過百鳥屍身,徑直走進了那間最陰冷偏僻的臥房。
後來的事便都順理成章。
母子倆被風風光光請出冷宮,又行雲流水般被先後封了貴妃與太子,速度快得讓前朝後宮全都措手不及。
百官斷定,這貴妃定是又掌握了更狠辣的巫術。
可奏折如流水般遞上去,卻轉瞬變成大不敬的罪證,“誅九族”三個字,被先帝重複了十幾遍。
一夜之間,鮮血淋漓的頭顱掛滿了整個都城,連繈褓中的幼兒都未能幸免。
從此,無論前朝後宮,都不敢再有半點異議。
先帝已然淪為傀儡,餘下的群臣自然痛心疾首,可為求自保,也隻能搶著向貴妃表忠心。
群臣每日的任務也不再是談論國事,而變成了為那妖妃提出層出不窮的享樂點子,若是有趣便可保住腦袋。
也是那一年,在山中學習巫術的我因倔強頂撞了師父,被師父罰跪在半山腰,不滿三個時辰不得起來。
寒冬臘月,連行人都被凍得直跺腳。
我卻跪得筆直,眉眼比那冰雪還要冷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