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護了八年的弟弟和夫君,卻不懂我分毫。
但沒關係,這些都不重要了。
好戲還在後頭。
時光荏苒,轉眼到了年關。
駐守邊關的將領奉旨回京述職,我表哥沈倦亦在其中。
除夕夜,宮中大擺宴席,重臣在列,表哥斜倚在座椅上喝酒。
顧臨策找到我,滿眼深情:“嵐......長公主,我為你準備了禮物,隨我去瞧瞧,好不好?”
我望著他,心底一片冷然。
除夕夜,亦是我母後的生辰。
前世,我為她準備了一支舞慶生,中途顧臨策卻將我哄走。
他為我抓了螢火蟲,囚在燈籠裏,數以百計地掛在我宮中,漂亮得無以複加。
我和他玩到新歲降臨,而蕭雪顏取代我獻舞,一曲驚鴻鋼骨酥,將我表哥迷得神魂顛倒。
自那之後,她常出入定國公府,用八年的時間,偽造了我表哥通敵賣國的罪證。
功高震主,原來從這麼早開始,他們就在籌劃殺了我,籌劃滅我全族。
我壓下心頭憤恨,跟著顧臨策走了。
和前世一樣,滿宮的螢火蟲燈籠盈盈閃閃,恍若仙境。
顧臨策立在我身邊,眉眼溫柔:“嵐兒,喜歡嗎?”
我沒答。
他垂下眼睫:“嵐兒,自打秋獵回來,你從未找過我,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你是太忙了嗎?還是對我失去了興趣?”
“可你曾許諾過,一生一世,隻愛我一人。”
說到最後,他甚至露出了沉痛傷感的神情。
我抬眸瞧著,隻覺怒火攻心。
是啊,我曾經一心一意地愛著他,就因為他在詩會救了被算計的我,沒汙我清白。
我對他言聽計從。
他說喜歡溫婉的女子,我便放棄自小學習的拉弓射箭。
他說蕭雪顏出身卑微,我要有同情心,我便一次次縱容她的僭越。
我以為真心可以換真心,可到頭來,我等到的是葬身火海,全族被滅。
他的嘴臉,讓我前所未有的惡心。
我一腳踢在他膝窩,在他蹲下時踩住他的肩膀。
我自小跟著外祖習武,此刻不遺餘力地施壓,他毫無反抗之力。
我居高臨下,撕破臉皮:“顧臨策,戲演夠了麼?”
“你和蕭雪顏的那點破事,我早就心知肚明。一邊愛著她,一邊對我曲意逢迎,滋味不好受吧?”
“除了靠女人,你沒有別的本事了麼?”
“也是,一個妓女生的下賤胚子,永遠上不得台麵!”
罵完,顧臨策的眼中卷起風暴。
我冷嗤一聲,轉身回宮宴。
路上,我想起靈魂飄蕩時見到的一幕。
那時我剛身死,皇帝和顧臨策站在我被燒焦的屍體前。
顧臨策質問:“你不是說會留著她的性命麼?”
皇帝嘲弄:“怎麼,後悔了?別忘了,刺瞎她雙眼的暗器是你親手發的,否則火油也不會倒得那麼順利,讓她連逃也逃不掉。”
顧臨策閉了閉眼:“我知道,我不後悔。”
好一個不後悔。
這一世,我也不會後悔,但我會讓他們後悔。
後悔來到這人間。
宮宴上,蕭雪顏已獻舞完畢,乖巧地跪在母後麵前說吉祥話。
表哥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熱切得仿佛要將人灼傷。
我眯了眯眼,走到表哥麵前,問他在京中待多久。
他說:“皇上特許三個月。”
三個月,足夠了。
如我所料,這晚過後,蕭雪顏的重心放在了我表哥身上。
二人不畏嚴寒,遊湖踏青,感情突飛猛進。
我沒阻止,隻是命人將蕭雪顏的事跡編成民謠,在京城廣為傳唱。
短短五日,所有人都知道蕭雪顏與顧臨策暗度陳倉,又極盡媚態勾引沈少將軍。
世家子弟見了她,笑著調侃:“三公主,夜夜做新娘的感覺如何?忙得過來麼?”
百姓教育子女:“別學那三公主不檢點,遲早得臟病!”
名聲傾覆,易如反掌。
我的探子說,皇帝同樣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在禦書房大發雷霆。
臣子獻計:“陛下,依老臣之見,不如舍了三公主,以全皇家聲譽。”
皇帝舍不得。
但蕭雪顏不敢賭。
她明白有用才是長久的生存之道,所以主動去找皇帝,生生將前世的謀反之罪提前拉上了日程。
我心下了然,先她一步住到了定國公府。
表哥不解:“平時叫你來不來,怎地這會兒願意來了。”
我甜笑:“我想表哥了, 不行麼?”
表哥壓根兒不信,我懶得多說。
兩日後,蕭雪顏果然登門,梨花帶雨地說愛表哥,又哭訴在宮中受盡言語,待不下去。
表哥心軟,讓她在國公府住下了。
半月後,我給府裏請了戲班子,咿咿呀呀地唱情愛,直至深夜。
表哥似有所感,喝得酩酊大醉,由蕭雪顏送他回了房。
須臾,後院煙塵四起,蕭雪顏驚慌失措地大喊:“走水了!快來人,走水了——”
府裏亂作一團,我瞧著她匆忙往出跑的身影,也學她喊:“有刺客——”
蕭雪顏一驚,剛偷到的私印落在地上。
我撿回來放她手裏,笑著說:“異族夜闖國公府,企圖盜取虎符,殺無赦!”
黑影翻牆而入,國公府的守衛傾巢而出。
箭矢亂飛,蕭雪顏白著臉嘶吼:“我是公主!保護我,啊——”
我一把將她推到院子裏,冰冷的箭矢即刻射穿她的身體。
她噴出一大口血,死死地瞪著我:“蕭瑾嵐,是你——”
我朝她揮手,笑得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