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幾個月後的一天，可能是晚上睡覺踢被子，我著涼，發起了高燒。

我燒的渾身難受，哭鬧著找媽媽。

媽媽正在哄弟弟，我的出現讓弟弟再次哭鬧起來。

“給我閉嘴！再哭就給我滾出去！”

媽媽狠狠地踢我一腳，當著我麵關上房間的門，好似沒看見我燒得通紅的臉蛋。

我坐在地上捂著被踢青的小腿，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緩了一會，沒那麼痛，我一瘸一拐地靠近茶幾。

茶幾上放著一罐奶粉，蓋子是開著的，應該是媽媽剛才給弟弟沏奶粉忘記關上了。

可能是燒迷糊了，我忘記媽媽的厲聲警告不讓我碰弟弟的奶粉。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輕輕地沾一點奶粉，放到嘴巴裏。

好好吃啊，原來弟弟的食物是這麼的美味。

房間的門就在這時候打開了，媽媽恰好看到我吃了弟弟的奶粉。

我驚恐地看向媽媽，媽媽卻沒有發火，隻是輕輕地關上房間的門。

然後來到我跟前，和我說：“你在沙發上等著，媽媽給你衝奶粉喝好不好？”

我不敢置信，但又很開心，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等待好喝的奶粉。

我看著媽媽從一個櫃子裏拿出奶粉罐子，蒯了兩勺奶粉到杯子裏。

“奶粉”是灰白色的。

我感覺有些奇怪，我記得剛剛我吃到一點點的奶粉是白色的，像雪一樣的顏色。

可能是我燒迷糊看錯了，我沒有很在意。

接過媽媽遞過來的衝好的奶粉，我端詳了一下，察覺手裏的“奶粉”顏色很淡，和弟弟喝的有點不一樣。

可能是媽媽水加多了，我沒多想，滿足地仰頭喝了一大口。

不對！我皺起眉。

怎麼沒有一點奶香的味道，反而有一股淡淡的灰塵的味道。

而且口腔裏還有一些細微的東西粘附的感覺，很不舒服。

我不再喝，仰頭問媽媽：“這個奶粉怎麼怪怪的？不好喝。”

生病的難受和期待喝到香香甜甜的奶粉的想法落空，讓我感覺很委屈，聲音帶了點哭腔。

我媽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她沒回答我，隻是催促我：“你快喝光啊，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奶粉嗎？”

我撅著嘴回答：“我不要喝了，這個不好喝。”

說著就要把杯子放在茶幾上。

我媽的神色一下子猙獰起來，她朝我逼近，一手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按在沙發靠背上，一手拿住杯子。

呼吸困難的我張開嘴汲取氧氣，她趁機把杯沿抵住我嘴唇就往我嘴裏灌，聲音如同惡魔索命般恐怖：

“喝下去，都喝下去，你不是最喜歡搶弟弟奶粉喝了嗎？喝下去啊！”

我被嗆得瘋狂咳嗽，被迫喝下這杯“奶粉”。

“我沒有......我.......咳咳咳.......沒有搶弟弟的奶粉。”

我媽根本不聽：“我缺你吃缺你穿，一副乞丐樣子！盯著弟弟的奶粉趁機偷吃！”

“對不起......對不起.......咳咳咳.......我再也不偷吃了。”

咳嗽稍緩，被掐過的嗓子發出沙啞難聽的聲音：“我不喜歡喝奶粉，媽媽，我不喜歡喝奶粉了。”

我媽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臉說：“剛剛你喝的是骨灰哦，好喝嗎？”

我被這句話嚇到拚命扣自己的嗓子，我媽又說：“我開玩笑的。”

假的，那就是骨灰，我後來才知道。

有些無人認領的骨灰，會撒在一些特定地點，如森林，海洋。

這項“撒灰”的活計我媽總會接過來，然後把這些骨灰收集到奶粉罐子裏。

我隻要一生病，她就會逼我喝“奶粉”。

我扭頭反抗，她就會像這樣掐著我的脖子硬生生給我灌下去。

她說：“你不是喜歡搶弟弟的奶粉喝嗎？你喝啊！喝啊！”

一直到弟弟不再喝奶粉，媽媽才停止。

那時候，我已經不知道被我媽逼著喝下多少人的骨灰了。

這件事讓我牢牢記住了，弟弟的食物，我是沒有資格覬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