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大旱,人爭相食。
綰綰說她第一次見我,我正站在父母的屍體旁,拿著樹枝,奮力揮趕著周圍虎視眈眈的難民。
我又小又瘦,頭發亂成枯草,渾身都在顫抖,連話也說不出。隻能一隻手握住細長的樹枝,一隻手死命攥著一塊兒黃色破布,堪堪將身體遮住。
明明像一隻脫了毛的雛雞,卻不得不弓起身子裝老虎,朝圍上來的人嘶吼,保護父母的遺體。
綰綰父親當時新升了官,赴任途中遇見這種場景,本想視而不見,但她喊住父親說,“爹爹,他好可憐。”
少女嬌柔稚嫩的聲音跟我們這些難民格格不入,我一回頭,眼神撞上了馬車裏的唐綰。
她穿著水紅色的襖子,臉圓圓的,鼓鼓的,白裏透紅,嫩得像剝了皮的桃子。
我咽了咽口水。
綰綰怯生生地看著我,緩緩張了張嘴,開口請求,“父親,我要他。”
五個字,就救了我一命。
而在此之前,我蠅營狗苟用盡手段,尚且艱難求生不得。
後來,我成為了府中打雜的小廝,嶽丈大人見我對學問抱有興趣,就給我安排了夫子,還供我科考。
鄉試時我一舉得中秀才,嶽丈大人欣喜,要收我為義子。
唐綰卻不願意,她說,“林池難民出身,怎能做我的哥哥?”
義子之事作罷,她倒是跟我杠上了.
“你禮行的不規矩,再給我行一遍!”
唐綰叉腰站在我麵前,像老虎一樣威風凜凜。
“大小姐安。”
我隻當她小孩心性,又畢恭畢敬地給她行禮問安。
“林池,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即使你現在中了秀才,在外有些風光,但在咱們家,你還是我的下人,要一輩子聽我的話,你記住沒?”
咱們家?
我笑出聲,心裏比吃了蜜棗兒還甜。
“笑什麼,你以後就算是考了狀元,見了本小姐,也得畢恭畢敬!”
唐綰雙手抱胸,氣鼓鼓地立在一旁。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
我彎腰哄著唐綰,“現在,請讓我去砍柴,好給大小姐做飯。”
“林池唾沫又噴我頭上了!”
“我下次還敢!”
身後傳來唐綰氣急敗壞的跺腳聲,我比中了秀才還開心。
我的綰綰,你那麼聰慧機敏,怎麼可能會看不出呢?
心中一下一下鈍鈍地疼,我不相信!唐綰肯定是有苦衷的,我要到公爵府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