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歲歲看著蘇念和裴煜親密的模樣,呼吸微窒。
她的動作並不小,加上相隔的距離又很近,所以幾乎是她站起來的瞬間,蘇念就看見她了。
蘇念先是一愣,隨即衝著年歲歲揚起一個大方明媚的笑容:“年小姐,好巧。”
年歲歲的目光都停在裴煜身上。
裴煜正低頭看著手機,他身量高,自帶著一股骨子裏散發出來的矜貴。
在醫院這樣嘈雜的地方也顯得出眾。
但他左手上又拿著一個毛絨的公仔,這樣看上去反倒是柔化了些他那生人勿近的氣場。
裴煜抬起眼瞼,濃黑淡漠的眼神看向年歲歲,他眉心微皺,“你怎麼在這?”
他的語氣很沉,還帶著年歲歲都能察覺出來的不悅。
——她怎麼在這。
這裏是醫院,她在這裏的原因還能是因為什麼?
年歲歲忍不住攥了攥自己的衣袖,她還在高燒,臉色其實並不好看,那些路過她身邊的護士,都會下意識的問她一句需不需要幫助。
可偏偏裴煜就像沒看見一樣。
她咬咬自己的下唇,低聲解釋道:“我身體不太舒服......”
可她本來就在高燒,嗓音是喑啞的,加上醫院大廳人來人往,根本沒人聽清她在說什麼。
年歲歲現在其實腦子裏一片漿糊,高燒帶來的不適,加上心情猛的起伏,都讓她有種身體裏的力氣被抽空了的感覺一樣。
她往後趔趄了下,手撐在旁邊長椅的靠背上,才沒有摔倒。
然而她的對麵,裴煜看著她,臉色卻淡漠的可怕。
年歲歲的心口一陣抽痛,撐在靠背上的手指又收了力氣,關節都在發白。
蘇念看著她一會,突然溫柔得體的笑起來,她扭頭看向裴煜:“阿煜,年小姐好像很需要幫忙的樣子,你去照顧她吧,我沒事的,我自己去找醫生拿藥就好了。”
她這話說的大方又自然,就連和裴煜之間的親密都表現的那麼坦然。
就好像。
她和裴煜才是一家人。
而被稱為年小姐的年歲歲,才是一個外人一樣。
年歲歲一隻手緊緊撐著靠背,以此給予自己足夠的力氣。
她抬起眼睛,鼓足勇氣看向蘇念,糾正她:“蘇小姐,你好像搞錯了。”
她聲音沙啞,每說一個字都是用了很大力氣,嗓子就像是在被刀割一樣,但她還是想把話說清楚。
蘇念淡笑的看著她,“年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年歲歲看了一眼蘇念,轉而又抬眼看向裴煜,她說道:“你叫我年小姐是不對的,我和裴煜已經結婚了,按照道理,你應該叫我一聲裴夫人。”
大概是沒想到年歲歲會這樣說,蘇念一愣,隨即臉色便有些難堪起來。
年歲歲語氣很輕,她目光又落在蘇念挽著裴煜胳膊的手上,小聲提醒道:“蘇小姐,我知道你剛從國外回來,國外開放自由,你想挽哪個男人的手都可以,但是你現在回國了,國內主動挽已婚男人胳膊的女孩......”
她頓了下,抿著唇思索片刻才又接著說道“名聲大概都是不太好的。”
年歲歲的聲音其實不大,而且她很少有和誰生氣的時候,說話都是平緩悠慢。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的話落在蘇念耳朵裏,才更加刺耳。
蘇念臉上的笑容已經僵硬,她看著年歲歲的眼神也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陰沉。
年歲歲的目光再次落在蘇念的手上,她問:“蘇小姐還不想放手嗎?”
“年歲歲。”低沉的男聲響起,裴煜冷靜的視線直接和年歲歲對上,他黝黑的瞳孔裏泛不起絲毫漣漪,他說“和蘇念道歉。”
年歲歲不可置信的看著裴煜:“什、什麼?”
裴煜眉心輕擰,已經投出一股顯而易見的不耐煩:“為你剛剛說的話,和蘇念道歉。”
蘇念眉梢輕挑,她將裴煜的手挽的更緊了一點:“阿煜,你不要這樣為難年小姐,她說的話對我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裴煜一頓,他垂目看了看自己被蘇念挽著的手,才又抬眼對年歲歲說道:“恒陽集團和憶瑾集團現在是重要的合作夥伴,年歲歲,不要用你的幼稚來挑戰我的底線。”
“幼稚?”年歲歲的眼眶開始泛紅,她感覺好像割嗓子的刀片掉到了心臟的位置,讓她覺得很疼。
她咬了咬唇,幹澀的說道:“裴煜,你不覺得你這話很可笑嗎,我隻是告訴她,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要讓我道歉。”
她說完這話,眼裏的淚水已經蓄滿,本就蒼白的臉,這下看上去更加的可憐委屈。
但是偏偏她還倔強的抿著唇。
眼淚落下來的瞬間,她將腦袋偏向旁邊,低聲哽咽了一句:“裴煜,我真的生氣了,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看到你。”
她這話本來應該是說的很有氣勢,奈何帶著哭腔,聽上去就軟綿綿的。
年歲歲自己也意識到了,頓了一下,抬腿就離開了。
隻是她開始走的勉強算快,後來就逐漸緩慢下來,畢竟還在高燒,其實身體壓根沒有那麼多力氣。
身後的蘇念看著年歲歲的背影,她笑著和裴煜說道:“看來年小姐嘴裏說著生氣,其實還是在等著你去哄她呢。”
裴煜將落在年歲歲身上的視線收回來,他將蘇念挽在他胳膊上的手拿下來,淡淡道:“去找醫生吧。”
蘇念眸光閃爍了下,頓了片刻,又笑著跟了上去。
年歲歲撐著不舒服走到醫院外時,終於忍不住停了下來,她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難受,特別想吐。
估計是昨晚自己吃的那一半的蛋糕起了作用,她都能感覺到胃裏那股令人作嘔的奶油的甜膩。
她扶著膝蓋慢慢蹲了下來,難受的不行,但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難受。
蕭曉歎氣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她輕輕拍了拍年歲歲的背,遞給她一張紙巾:“誰讓你跑那麼快的,自己身體什麼樣還不知道嗎?”
年歲歲沒回答她的話,她抱著膝蓋蹲了一會,忽然抬頭看向蕭曉:“曉曉,我想和裴煜離婚了。”
蕭曉頓了下,問:“你舍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