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品,意識到這小子誤會了,忙解釋道:「是給長公主的香囊。哦,這事兒別告訴別人。」
宋澄安鬆了口氣,但轉而又皺起了眉頭:「阿姐,我沒有香囊。」
我嘖了一聲:「趕明你遊個街,滿京都的貴女能拿香囊給你埋了!」
「我不要那些個!」宋澄安又揪我袖子,「我沒有阿姐的香囊。阿姐,你怎的不給我香囊!」
我伸出了我那跟蘿卜幹似粗糙的「纖纖玉手」:「老弟,乖,咱不要。」
宋澄安垂頭喪氣地耷拉下了眼皮,狀似妥協。然而我知道,在未來的日子裏,這個香囊將以各種意想不到的時機,出現在各種話題裏,直到我鬆口給他繡香囊。
(七)
隔天,長公主的請帖就到了我手裏。
我翹著腳讀了又讀,上麵的話寫得很客套,但我總聞著這上頭有股子好聞的熏香味。
我正放在鼻子下聞,宋澄安飄了過來,眸光幽幽地說:「阿姐,好聞嗎?」
我連連點頭:「好聞,你聞聞?」
宋澄安的眸光頓時更加深邃:「這是南梨香,很貴,宮中禦用的香。」
我了然,心道這長公主也二十好幾的年紀了,卻還有小女子的心思,著實令人羨慕。
哪知此時宋澄安話鋒一轉:「阿姐繡的香囊也填了香料嗎?想來定是比南梨還要香上幾分。」
你看看,我說什麼了!我有點偏頭疼,一個鯉魚打挺躥起來:「我去買點東西,不能空手去。」
宋澄安接著跟了一句:「阿姐帶我去嗎?估摸是不會帶我去的。自打阿姐及笄了,就再也不帶我上街了。」
不是,你這深宮怨似的腔調從哪兒學的?!我一頭霧水地盯著他:「老弟啊,說話要憑良心。自打你決定考功名,整個人都鑲在書房裏了!我敢叫你嗎!」
宋澄安垂下眼簾,整個人裹上了淡淡的哀愁,輕歎道:「是了,怪我,怪我冷落了阿姐。阿姐不原諒我是應當的......」
「住嘴!」我打斷了他的哀愁,「換衣服,拿筐,走。」
我給他戴了個帷帽,避免他一露麵造成道路堵塞。幸而他對此沒什麼異議,安靜地背著筐與我出府。我們從東市逛到了西市,把該買的都買了,順便給芸娘他們買點零嘴。
宋澄安出離得沉默,直到路過了布坊,突生感慨:「又上新料子了,蜀錦雖貴,亦不如阿姐的香囊珍貴......阿姐的香囊用的什麼料子?」
......夠了。
我長歎一聲,邁步進了布坊:「走,給你做套衣衫。」
布坊掌櫃非常熱情,我剛一進門,他就跟腳底打滑似的衝了出來:「喲,王將軍!稀客稀客。」
我一指宋澄安:「煩勞掌櫃的給他量體裁衣。」
宋澄安非常配合地張開胳膊,任掌櫃親自為他量了尺寸,最後暗搓搓地伸出手指,指著一大紅色的布料說:「阿姐,我要那個。」
我怔愣,心想這小子平時穿得比誰都素,怎麼今天突然轉性了?
不過旋即我又釋然了。探花郎嗎,總要進宮麵聖,打馬遊街。穿得喜慶點,更顯俏。
「聽他的。」我伸手掏荷包,驚覺正荷包癟癟地貼在身上,已然囊中羞澀。
我尷尬地看向了宋澄安,他熟稔地掏了銀子,交給掌櫃的,與之嘀咕了一通。我支棱著耳朵就聽見一句「做兩套」,不禁咂舌,心道這小子好容易奢靡一回,怎還背著我!
掌櫃的頻頻抬頭望我,眼中有我看不懂的好奇。待出了布坊,我迫不及待地問:「你帶了多少錢?」
宋澄安抓著我的手伸進了他的袖子裏。我一摸,哦豁,厚厚一遝銀票。
「你哪兒來的錢!」我無比震撼,「隻靠賣字畫?」
宋澄安謙虛地點點頭:「還靠將軍府的名頭。當然,還有阿姐的威望。」
我了然,暗歎我這些年沒白疼這小子,居然這麼早就讓我看到回頭錢了!
「阿姐,我想吃酒。」他又勾我袖子,「我們去月桂樓,我都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