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會覺得眼熟。
我們的眼型十分相像,前尖後挑,透著一股不服輸的精氣神。若是被雨淋到半眯起,更是幾乎一模一樣。
便是因為這個,父親當年才會沒有半分猶豫的將鄭懿扶到店中照顧。
父親是個聾啞人,隻靠一間雜貨鋪將我拉扯大。
他性格粗獷,進貨出貨、位置擺放、價格標識總是記不清楚,又因為交流障礙,鬧出很多笑話。
偏偏我格外精通,四五歲就開始在雜貨鋪跑來跑去幫忙收銀,閑暇時就抱著包裝盒挨個研究,甚至還學著超市的樣子在雜貨鋪裏搞促銷活動。
店內所有進出貨、位置、日期,我幾乎倒背如流,父親從來不必在這些地方操心。
鄰居都戲稱我是未來的商界巨鱷,希望我快快長大賺錢報答父親的恩情。
隻有父親連連擺手,用手語認認真真的告訴我,“開心就好,不需要報答,開心最重要!”
父親從不出席我的任何活動,也盡量避免和我一同出行,實在推脫不掉時,也要堅持和我保持十米的距離,一前一後的走。
我的衣服永遠舒適整潔,從小到大的老師同學都以為我是殷實人家的孩子,他為我保持了絕對的體麵。
我不願有這種體麵,我和他吵鬧,推搡、甚至鎖上雜貨鋪的門逼他去給我開家長會。
但他隻是笑笑,用滿懷愛意的眼睛,慢慢比劃著告訴我,“這是爸爸的體麵,要配合爸爸的表演才行。”
高中時,我的成績足以匹配最好的大學。可我毅然將誌願填到本地大學,不肯離開父親半分。
那是父親第一次對我動手。
他流著淚,努力憋住嘴不發出難聽的聲音,舉起拖把抽了我一下,然後反手抽了自己十幾下。
硬逼著我將誌願改回去後,才抱住我。
臨行的前夜,父親遞給我一封長信,信中絕情又深情。
絕情的告訴我,他不會想念我,甚至覺得小姑娘嘰嘰喳喳吵的不得了。
深情的安慰我,他不是我的羈絆和枷鎖,他要我帶著他和媽媽的眼睛,自由的飛出去。要我活的快樂,活出三個人的快樂。
臨行前,我將價格全部明碼標價張貼清楚,將所有貨品的保質期限都理出來貼在櫃台上,拜托了隔壁鄰居如果遇到事情及時和我聯係,最後將獎學金塞在了父親枕頭下,做完這一切,我才放心走向遠方。
可惡意來的突然,鄭懿毀了雜貨店、毀了父親、更毀了我的家。
我甘願休學歸來,向惡魔複仇。
憑借著精湛的演技和豐富的經驗,鄭懿果然轉危為安。
不僅抓住了藕粉店以假充真的漏洞拿到了十倍賠償,更通過視頻解讀漲了一大波粉。還因為熱度過高,廣受吹捧,被當地的市監部門表揚了一番,授予了她市場安全衛士的稱號,更鼓勵她擔負起職業打假責任,找到普遍存在的惡劣違法行為,做人民的吹哨人。
市監的表揚讓鄭懿一時間風頭無兩,粉絲激增,快速躋身千萬網紅隊列。
可這風光也給鄭懿留下了不小的難題——她找不出既能博人眼球又有重大普法意義的打假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