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家的那一天,父親救了餓昏在雜貨鋪門口的鄭懿。為報救命之恩,她主動留下幫助整理貨架後才離去。
三天後,父親接到上百個消費投訴,舉報店內銷售過期食品,索賠款近百萬。一時間罵聲四起,四鄰親友避之不及,就連被救的女孩也對著鏡頭無情的說,“我認為舉報人是匡扶正義,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沒什麼好可憐的。”
父親一夜間愁白了頭,恍惚間沒注意到遠處來車,被撞後當場死亡。
一年後,當初的女孩已成為聲名鵲起的職業打假網紅,帶領著新入團的職業客們大喊口號。
我隱沒在其中,喊的聲音最大。
“匡扶正義,為民除害!”
......
深夜,鄭懿在發脾氣。
“都是廢物嗎?!當初都說這個沒問題,現在要怎麼收場!”
她氣得砸了一地的杯盞,打印出來的各類法條被揮散的到處都是,前來開會的職業客們全都抱著手機沉默不語。
事情還要從兩周前說起。
鄭懿手下的得力幹將老呂,盯上了比較冷門的商標侵權案,打算用以往的套路誣告一家藕粉店包裝上的荷花侵權。但不知怎麼走漏了風聲,等到老呂去碰瓷時,商家竟然已經換了包裝,標注了版權。
老呂很鬱悶,幾百塊的貨砸在手裏沒能騙到錢,偏偏還要被比自己小了那麼多歲的鄭懿指著鼻子罵。
本來隻是老呂自己的損失,但巧的是鄭懿也插了一腳。
她看上了這次事件的普法性質,跟著買了兩千多塊錢的藕粉,還提前拍攝了預告視頻,吊網友的胃口。
現在她的主頁下全都是網友在催後續,甚至還出現質疑她擺拍的聲音。
眾人的沉默把鄭懿氣得一腳踢到牆角堆著的藕粉上,尖尖的指甲差點戳到老呂的眼睛裏,逼的老呂連連後退了幾步。
室內的氣氛依然凝滯,僵局仿佛還要持續一夜。
“我有辦法。”
我從客廳最邊緣的位置站起來,迎著眾人的目光緩緩走向對峙的兩人。
“這家門店有以次充好的違規行為,若從食品安全角度出發,仍然可以獲得賠償。”
“至於視頻,我想懿姐應該有辦法從商標侵權轉到虛假宣傳,穩住網友。”
這家店鋪確實有問題,常年用二等品充作一等品售賣,隻是一直沒有被人發現。我將手機上的檢測報告遞給鄭懿,上麵明晃晃的二等品標記,足以讓整個客廳裏的人都鬆一口氣。
鄭懿認真比對了我說的各項情況,又將檢測報告轉到了她的手機上後,才轉頭仔細地打量我兩眼。
老呂連忙出來說話,臉上帶著邀功的笑,“是我新收的徒弟,跟著我打下手的。”
危機解決,鄭懿的神情明顯放鬆下來,眼波流轉在我和老呂之間不斷地左右看。半晌,才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徒弟倒是比師傅強出不少,做事還是要靠譜啊,否則就容易被徒弟擠下去了!”
老呂訕訕的笑,點頭哈腰的賠著不是,轉頭還不悅地一眼一眼瞟我,擺擺手讓我快離遠點別搶了他的風頭。
這是鄭懿慣用的招數,她非常喜歡引起團隊之間的競爭,越是互相較勁努力找商家的漏洞騙錢,她越能借此蹭到更多熱度,獲得更多網友的關注。
她享受這種團隊內鬥,坐享漁翁之利的快樂,也享受下麵的人隻能仰她鼻息的地位。
可她不知道。
我要利用的也是這一點。是我提前通風報信讓商家改良了包裝,也是我暗中慫恿鄭懿做視頻預告,更是我人為製造了這一場團隊衝突。
我要做的還遠不止於此,我要讓鄭懿經曆背叛、倒戈,走向眾叛親離、身敗名裂。
眼看氣氛僵持,她又輕鬆一笑,仿佛沒說過話一樣的調侃我。“我怎麼看你長得還挺眼熟的,你叫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