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將軍府時,身上的血腥味兒還未散盡。
陸洵迎上來,笑著說:“夫人幹得漂亮。”
我點頭,想了想,說:“忙我已經幫了,作為回報,將軍是不是應該把銀票還我了?”
“不急,”陸洵洗了新帕,一點一點仔細替我擦拭著臉上的血,語氣溫和,“相反,我倒想問問你,妾室總歸是不體麵的,你倒為何巴巴地要來做,還做了這麼久?”
給尋常人家做妾,和給富庶人家做妾是不同的。
起碼待遇上天差地別。
陸洵尚未娶妻,府中沒有當家主母,又經常在外不回府。
我即便是做妾,別的不說,錢銀倒是每年都少不了的。
而我,非常非常缺錢。
聽我這麼說,陸洵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你就不怕我是個本性豺狼之人......”
我看著他,搖頭道:“你不是的。”
別的不說,豺狼之人我倒是見過的,陸洵這樣的,倒還真稱不上。
見我神情認真,陸洵愣了一瞬。
片刻後,他忽然轉過身,低聲道:“我忽然有些後悔了。我想請你幫我第二個忙,當然,事後價錢翻倍。”
我皺眉:“你言而無信。”
陸洵笑:“是啊,你奈我何?”
我:“......”
我討厭出爾反爾的人,所以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沒有理會陸洵。
陸洵倒不在意我的失禮,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流水一樣地往我這裏送。
青青也忍不住勸我:“雖然前些年將軍冷落了夫人,但那是身不由己,如今我瞧著將軍對夫人是真心的。”
真心?
恐怕隻是為了利用我吧?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次將軍怎麼有時間在府裏待這麼久?”
“邊疆戰事已平,四方安定,將軍便交了兵權,請求做一個閑散差事,以後怕是都不用再出遠門。”
青青說得簡單,我卻忽然想到了陸洵提前秘密回京那晚遇到的刺殺。
這說明有人不希望他回京。
為什麼呢?
那個人又會是誰呢?太子?還是聖上?
我腦子不好,這些繁瑣之事想了一會兒便覺得頭疼。
更頭疼的是一抬眼,我又看到了陸洵。
“你最近好像很閑。”我抿唇,有些不滿,感覺自己的生活習慣完全被他給打亂了。
陸洵也不惱,上來要拉我的手:“裴大人來了,夫人可願隨我一同見見?”
關關的死,引了一陣不大不小的轟動。
尋常百姓隻當關關是被某些有特殊癖好的恩客折騰死的,隻有朝堂中的某些人意識到了關關的死不同尋常。
而我原本以為最先找上門的會是太子,沒想到卻是翰林學士裴之儀。
陸洵是個八麵玲瓏能言善辯的人,同裴之儀你來我往說了好一通的話。
我原本是拒絕了陸洵的,可陸洵不知道抽了什麼風,死活不願我離開,僵持一番後選擇讓我躲在屏風後偷聽偷看。
但他們說話文縐縐的,我聽得昏昏欲睡,這時裴之儀忽然失手打翻了茶盞。
我呼吸不由得亂了一瞬。
果不其然,裴之儀眼睛微眯,看向屏風後的我。
陸洵順勢起身將我拉至前廳,介紹道:“這是我家夫人,愛玩了些,讓大人見笑了。”
裴之儀上下打量我許久,才拱手道:“果然國色天香。怪不得陸將軍張口閉口喊一聲夫人,這待遇比當家主母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我聽著這話不太舒服,假笑一聲便沒再講話。
裴之儀走後,我走到陸洵身後,低聲說:“要我替你殺了他嗎?”
我沒猜錯的話,陸洵殺關關,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讓裴之儀露出馬腳,但看方才他們二人的談論,陸洵似乎沒能成功。
既然這樣,不如直接做掉一勞永逸。
裴之儀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沒了他,太子垮得更快,聖上也好盡快新立自己中意的皇子。
陸洵若有所思:“裴之儀是突然走到台麵上的。去年上任翰林學士告老還鄉,太子便力薦裴之儀成了翰林學士。”
頓了頓,陸洵忽然自言自語般說了句:“他也的確才識過人,功績也不少,但我看他就是格外不順眼。”
我點頭,又重複道:“所以,要我替你殺了他嗎?當然,價錢再翻一倍。”
“你......”陸洵看著我沒再說話,半晌,歎了口氣。
我以為他是同意了我的說法,所以子時,我去了裴之儀的府邸。
我進門的時候,裴之儀還點著燈,正坐在床頭拿著本書在看。
“來啦?”他看見我,放下書,斂眉低笑。
我沒多話,飛身朝他撲去。
可匕首即將觸碰到他脖頸的時候,我忽然看見了燈光下他眼角的那顆細痣。
我愣住。
下一刻,手中匕首被奪去。
裴之儀泄去我雙手的力道,強硬將我圈在懷中,輕聲道:“昭昭,我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