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很奇怪,什麼叫“現在是還不會死的”?那什麼時候才會死?死還要挑合適的時機嗎?
不過我當時沒注意這些細節。
那次她久睡不醒,主要還是因為大皇子前天晚上將她折騰得太狠了。
到了晚上,大皇子不知道怎麼聽說了這件事,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問我:“你們都認為她很嬌弱?”
她確實很嬌弱,但也不是一味嬌弱。
我對她的情感其實很複雜,有時因為她是漢人所以我不想理她,但有時將自己代入她那種境況——
一個姑娘家,孤身被丟到敵營,大皇子又陰晴不定,心思猜摸不透。
要是我,我估計連她現在的千分之一都做不到,所以我又忍不住對她好一點。
晚上大皇子帶她去泡溫泉,因為大夫說泡溫泉對沈晴的身體恢複有好處。
後來想想,其實端倪最早在這時候就已經顯現了,大皇子並不是細心的人,他為什麼要如此關注在意一個敵國女子的身體健康狀況。
但我一直說服我自己,那隻是他的心血來潮,因為我實在不相信,他這樣的人,有一天,也會愛上某個人。
沈晴不會遊泳,那處溫泉是直接從山間引過來的,挖得很深,她抓著池沿不敢下去。
大皇子在溫泉中朝她伸手,語氣稱得上是誘哄了,對她說:“沒事,沒有事,我抓著你,你下來。”
那天大皇子抱著沈晴,泡了一個時辰的溫泉。
全程都沒有鬆開過手。
我記得以前在家鄉的時候,有個不長眼的勇士惹怒了他,九月的克魯倫河已經結了薄薄的一層冰。
他將那個勇士的頭砸破冰層按在水中,等他窒息才揪著他的頭發將他撈起來,然後再按進去。
徒手能打死一頭野牛的勇士在他手底下連反抗都做不到。
而他隻是冷眼看著那個勇士在他手底下拚命地掙紮,眼底都是嗜血的冷漠。
高高在上,像草原上不可觸及的神祇。
可現在,在這個溫暖的溫泉中,他慵懶地半躺在那裏,伸出一隻胳膊讓沈晴抓著。
眸底的神色似乎是愉悅和縱容,就那樣望著她,帶著淺淺的笑意。
我突然想不起來,我印象中的大皇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了。
大皇子有次醉後問過我一句話,他問:“你說,沈晴恨不恨我?”
沈晴恨不恨他我不知道,但總歸不會愛他。
他們隔著家仇國恨,女真殺了她的爹爹,她娘親因此殉情,而大皇子又殺了她的長兄,更別提那樣多的大梁百姓和將士。
如果是我,那和大皇子,應該是不共戴天的。
可是沈晴表現得很淡定,所以我又有些拿不準了。
或許她隻是想活著呢?
不過我偷覷一眼大皇子的眼色,實在沒忍住提醒一句:“她恨不恨您,對您來說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