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我實在忍不住了,坐起來拿起牆角的傘走出去,我想,我去將她的骨頭收到避雨的地方吧,死後這樣風吹雨打,怪可憐的。
畢竟三年,我想。
走到那片廢墟,我差點尖叫出來,因為有個漆黑的身影席地坐在那片廢墟中。
我站在遊廊驚疑不定地往那裏看,怎麼都看不清楚,恰逢天邊一道驚閃,天際驟亮,我捂住嘴,那個黑影......是大皇子。
他坐在那片廢墟中,懷裏死死抱著那具漆黑的骨頭,閉著眼,臉上似乎什麼神情都沒有。
雨水鋪天蓋地打下來,他渾身濕漉漉的,雨水順著他麵無表情的英俊的臉往下流,讓人疑心是否有眼淚混跡其中。
這還是我們那個殺伐果決、冷酷無情的大皇子嗎?
我轉身就走,當什麼都沒看見。
隔天一大早,我看見冷漠的他,衣服清爽幹淨,麵無表情地下令將沈晴的屍骨燒成灰。
讓人一度以為,昨天晚上在廢墟中抱著沈晴屍骨哭泣的人是我臆想出來的一樣。
可我知道不是,他向來擅長隱藏掩飾。
其實沈晴身體一直很弱,她病殃殃的,每天我都疑心她是不是要不行了,她來女真的當天夜裏,就被大皇子狠狠地折騰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大皇子一直怔怔出神,心不在焉,最後他吩咐我:“你去看看。”
他言簡意賅,但我卻聽懂了。
我去房裏的時候沈晴還沒起來,白色的床幔一層一層地垂下來。
我一直掀開到最裏層,床褥淩亂,她蓋著薄被,裸露出來的如凝脂般雪白的肩頭青紫斑駁。
她看見我,將薄被往上掩了掩,然後虛弱地對我笑:“姑姑,勞煩,能不能給我備點熱水,我想洗個澡。”
她站都站不穩,我本來想冷眼看著的,但還是不忍心,所以我幫她洗了澡。
再後來,大皇子就讓我留在她的身邊照顧她了。
說是照顧,其實在一開始還是監視——她畢竟是個漢人,還是沈家的人,誰知道她會幹出什麼事來?
老實說我一開始並不喜歡她,但大皇子對她很感興趣,我想那是因為他身邊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女子的緣故,還有就是他想找個消遣。
那段時間恰逢無事,他逗弄這個沈家姑娘,就像抓到老鼠逗弄的貓,反正有很多的時間。
大皇子給過沈晴幾次羞辱。
有一次他在軍中酬宴,宴席中他讓沈晴彈琴助興,就像個舞姬那樣,列坐的軍中將帥,幾乎人人都在沈家人手裏吃過虧。
人人興致高昂,狼一樣嗜血的眼神死死地釘在她身上,迫不及待想看她出醜。
但是沈晴坐在席中,麵不改色地彈完了一整首曲子。
然後烏達笑起來,問大皇子:“沈諳不是說沈家人的骨頭都很硬嗎?但我看這個沈家南蠻子,骨頭倒是軟得很啊。”
大皇子也笑,語氣輕描淡寫,挑眉反問:“怎麼,軟不軟看怎麼能看出來,難道烏達不想親自試一試嗎?”
所有人哄堂大笑,但大皇子自如地倒杯酒慢慢喝下去,不動如山,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所以笑著笑著大家都不笑了。
烏達咽了口口水,問:“大皇子此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