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不喜歡漢人,他們漢人,最狡詐了,尤其是沈家的人,我女真有多少將士死在她的父兄手裏。
可是不管怎麼樣,我都在沈晴身邊待了三年。
她是三年前來我們女真大營的,三年前,大皇子帶著女真最英勇的將士們打開了大梁關閉上百年的玉門關。
一路直入大梁腹地,最後駐紮在黃河岸邊。
女真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熟悉大梁的地形,加上誰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玉門關竟然能讓我們元氣大傷。
後方的糧草不充分,種種因素之下,我們答應了大梁的求和。
那個時候大皇子在統領將士強攻玉門關時,曾因為輕敵差點死在沈諳手裏,所以在談講和的條件的時候,大皇子幽幽笑著說了一句:
“讓沈家的姑娘來和親,沈諳不是說過他們沈家人的骨頭都是硬的嗎?我倒要看看,他們沈家姑娘的骨頭,是不是也一樣硬。”
說是和親,其實誰都知道,這個沈家姑娘來到女真,日子一定不會太好過。
與其說是和親,不如說她就是一個貢品。
大皇子是個很......殺伐果決的人,我們女真人人都敬愛他。
破了玉門關的那一天,他下令屠城,鮮血和殺戮幾乎立刻讓女真將士興奮起來。
人人對他奉若神明,他坐在高頭大馬上俯瞰這一出殺戮的慘劇,唇邊噙著淡淡的笑意。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後來三個月,使者說大梁與女真談和的和金都已經準備好了,同樣的,沈家的那個姑娘已經在女真的統營裏待著了。
大皇子興味盎然,問我:“來的是哪一位?”
沈家一共有三個姑娘,最小的據說已經嫁給大梁的太子了,剩下的一位四姑娘一位五姑娘。
我低著頭回他:“聽說是病弱的那位四姑娘。”
他挑挑眉,英俊的眉眼帶著掩飾不住的冷然,他問:“她是被沈家放棄的那一位嗎?”
大皇子當初在說讓沈家姑娘來和親的時候,並沒有指明說要哪一位,他喜歡看著別人鬥得你死我活的樣子。
來女真,是可以想象到的淒慘的命運,那沈家那兩位待嫁的姑娘,為了逃避這個命運,會做出怎樣自相殘殺的事呢?
可事實令他失望,我說:“不是,是她自願的,聽說原先是沈五來的,後來在出發的前一天,她迷昏了自己的妹妹,代替沈五上了和親的轎子。”
他愣了愣。
女真不會這樣,女真向來信奉弱肉強食,他和幾個兄弟之間的手足之情並不深厚,所以可能想象不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但我看見他因為興奮挑起的眉。
他問我:“這樣?”
他對沈晴的好奇和興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我還記得他和沈晴的初見,寒風刀子一樣呼嘯,我幫他推開門,坐在窗邊看書的女子聞聲望過來,我忍不住窒息。
她美得令人窒息,而且和女真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樣。
我們女真女子像烈酒,可她......
她就像是初春綻放在枝頭的花,在尚且凜冽的春風中顫抖著花瓣,讓人想用個玻璃罩子將她罩起來,以免受到傷害。
她溫溫柔柔的,沒有預想中的驚慌失措和失聲尖叫,她仰頭很認真地看著大皇子,眼眸漆黑,然後唇角一勾就笑了出來。
她的聲音也溫溫柔柔的,她說:“你一定就是大皇子完顏裕吧,我是沈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