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的龍涎香從香爐之中攀岩而上,將雕龍畫棟的殿中籠上了一層細密的薄霧。
儀貴人斜倚在班嘉佑的懷中,蔥白的手指在他的麵頰上輕輕滑動。
她是陛下新寵,這些時日正得聖眷。
今日在宮門立威之人中就有她。
本以為陛下給了淑妃如此榮寵進宮,日後自己定要失寵,沒想到陛下今日還是召了她來。
可是,儀貴人本能地察覺到班嘉佑今日心情不佳。
“陛下。”
屋外響起了周海低沉的聲音。
班嘉佑立即直起身子,也不管自己將儀貴人撞到了一邊,匆匆將周海喚了進來。
周海目不斜視,低頭挪進廳中,“四王爺去邰戚宮了。”
“他?”
班嘉佑才要問話,瞥到一邊的儀貴人。
儀貴人識趣地起身,低眉垂眸,行禮退了出去。
周海這才將邰戚宮中發生的一切都一一告訴班嘉佑。
耳聽著陛下的呼吸越來越濃重,周海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屋中安靜下來。
很長一段時間,除了班嘉佑濃重的呼吸之外,再無其他些許聲音。
“周海,北境大饗鬧了這麼些時日,也該朝中派去一個有威望的將軍。朕看,四王爺就很不錯。”
周海一愣,後背僵直,冷汗順著脊柱蜿蜒而下。
大饗新可汗登基,凶狠異常,在北境鬧的人心惶惶,朝中無人敢前往迎戰。
四王爺才剛剛從南境整兵而歸,陛下就要將他派去北境,朝中那些老臣怕是要鬧上一陣子。
想到這裏,周海再度抬起頭,想要寬慰陛下兩句,可是卻遇上了陰沉的眸子。
班嘉佑十指交扣,右手的拇指時不時地在手背上點動,兩道劍眉將雙眼壓得更沉。
氣壓這麼低,周海也不敢多言。
許久,班嘉佑終於站起身,手中的盤珠‘啪嗒’扣在一側小方幾上,揚著下巴,冷哼一聲,“走吧。”
不用問,周海也知,他要去見那個人。
邰戚宮到了夜間比白日裏還要陰森可怖,春日的夜風夾雜著濃鬱的寒意,將宮門之外的雜草拂動的沙沙作響。
班嘉佑不許人通秉,獨身一人靠近寢殿,殿內忽明忽暗的燭火將屋內嬌俏的人影倒映在窗戶上。
看樣子,她似乎正在伏案寫著什麼。
班嘉佑小心翼翼地靠近幾分,抬起手,手指落在那人影上,指尖沿著人影滑動幾分。
熟悉又陌生。
屋內的餘姚寫完了家書,站起身,才往前走了一步,膝蓋一疼,整個身子向一側歪斜而去,摔倒在桌邊。
硯台跌落在地,滾動了幾圈,在地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黑色印記。
班嘉佑顧不得許多,側身兩步走到門邊,才要推門,手卻停在半空之中。
“陛......”
周海在一側看得清楚,湊上前,低聲喚了一句,班嘉佑已經擺手,示意他閉嘴。
屋內的人掙紮著站起身,急切地將摔在地上的玉佩撿起,小心翼翼地揣進衣袖之中。
透過門縫,班嘉佑雖然看得不真切,但玉佩上那個精致的‘義’字還是撞進了班嘉佑的眸子之中。
他冷哼一聲,轉身大步流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