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轎攆,穿過深宮那道格外狹長陰冷的鳧道,終於在足足一炷香之後,餘姚才再度停了下來。
邰戚宮門前的雜草已經長得半人多高,將陳舊的紅色木門圍繞其中。
諷刺的是,木門上的匾額卻是才粉刷過,全新的樣子,空氣中甚至還能聞到宮中金粉獨特的氣味。
‘吱呀’一聲,宮門打開,內裏立著的幾個嬤嬤低著頭,快步上前,匆匆行禮,其中一個抬起頭,望向餘姚。
“皇貴妃有令,淑妃娘娘進宮,許多規矩還不大明白,特派老奴等人前來伺候娘娘。”
老嬤嬤抬起眸子,毒蛇般陰冷的目光讓餘姚全身打了一個冷戰。
才入宮,便是如此步步為營。
餘姚未曾答話,抬腿才要往宮中而去,老嬤嬤卻抬手攔住餘姚去路。
“淑妃娘娘,妃妾首次入宮,非跪不得入內。”
餘姚側眼和老嬤嬤的目光對在一起。
一側的嬤嬤們已經拿過一圈三四十米長的紅色地毯鋪在餘姚身前,
“煩請淑妃娘娘以跪入宮。娘娘放心,這毯子乃是波斯特製,柔軟得很,即便是京城親貴之女罰跪也用不上這種毯子。”
言語之中的諷刺和不屑昭然若揭,老嬤嬤毒辣的眼神和扭動的身子,無一不展現著她對餘姚的敵意。
“李嬤嬤,這......”
周海上前要攔,餘姚卻已經掀開了身前長袍,跪在地上,將手中的銀簪紮進發髻之中,兩隻手垂在身側,上半身直立,慢慢地抬起右邊的膝蓋,率先向前。
才一落下,餘姚的膝蓋便是一陣咯痛——毯子下有蹊蹺!
餘姚咬著牙,強忍著膝蓋上傳來的疼痛,繼續向前。
第二下,還是一樣的咯痛。
這一次,餘姚憑借著感覺猜出了毯子下的東西,定然是尖角石子。
這樣破敗的宮室,即便是多出一兩顆石子也不足為奇,旁人隻會以為是宮人打掃不當。
為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董萼可算是費盡了心思。
殊不知,自己根本無心與她相爭什麼。
餘姚的雙手緊緊地攢在一起,硬生生地扛過了十七八步之後,抬起眸子,卻見那金碧輝煌的宮室離自己還有十來米的距離。
若是真的一直這樣跪著走下去,這膝蓋怕是要廢了!
“淑妃娘娘,天色不早了,娘娘可不要耽誤了吉時。”
李嬤嬤雙手環抱在胸前,冷眼盯著餘姚,沉聲催促。
餘姚深吸一口氣,胸腔上下起伏一番,再度抬起膝蓋。
膝上已經磨破了一層皮,露出了皮膚之下血紅的鮮肉,和裙紗粘連在一起。
裙紗隨風而動,掙紮著想要離開那血腥之軀,每每拂起一分,餘姚的膝蓋便被扯痛一分。
再度落下的時候,鑽心的疼痛更是瞬間就衝進了餘姚的腦海之中。
她不由呲牙,發出‘嘶啦’一聲痛苦的呻吟。
身後的幾個嬤嬤對視一眼,皆揚動唇角,笑了出來。
“淑妃娘娘,快點吧。”
李嬤嬤又催促道。
餘姚才要再抬起膝蓋,可是身子一斜,失去重心,往一側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