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聞聽此言，陳默心中頓時一凜。

他剛才已經將話說的那麼清楚了，沒想到這位永樂大帝竟還如此固執的想將皇位傳給次子。

朱高煦自幼年時便跟隨在朱棣身邊，東征西討，膽量超群。

這次義軍攻入南京，其中就有朱高煦的功勞。

要說起朱棣的三位皇子，朱高煦絕對是與他最像的那一個。

隻是相較於大哥朱高熾，朱高煦性情殘暴，有勇無謀，著實難堪大任。

就算是與朱棣相比，朱高煦也有著極大的不如。

若非如此，那他當初也就不會在朱瞻基靈前繼位後幾次圖謀造反，最終被關在甕中活活烤死，落得一個難以善終的下場了。

聽到朱棣的這番詢問，陳默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朱棣即將登基大寶，此時最是他意氣風發的時候。

況且他現在還有著極為嚴重的疑心病，就算是輔佐他登上皇位的姚廣孝，現在恐怕也難以取得他的信任。

如果不想改變曆史的走向，那他現在就必須要讓朱棣意識到這其中的嚴重性。

他嚴肅的對朱棣問道：“燕王殿下，您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怎麼說？假話又怎麼講？”

“真話就是如果您真立次子為太子，那皇位到時絕對落不到太孫的手中。”

“不僅如此，等到那個時候，朱家還會再次發生手足相殘的慘劇。”

“朱高煦的性情的確與您相似，可是若論權謀之計，他與您相比卻是萬萬不如！”

“您看您膝下三子表麵上和和睦睦，實際上每個人都各懷心思，誰都想要坐上這儲君之位。”

“若是您立朱高熾為太子，他身為長兄，心存良善，還能放這二位弟弟一馬。”

“若是您真立次子為太子，那僅憑他的性格，恐怕日後必生禍端！”

聽完陳默這一番解釋，朱棣的心中百味雜陳。

這個問題他之前也曾問過姚廣孝。

而姚廣孝給他的批示也是手足相殘，將會繼續蔓延。

他逼宮上位，觸怒上天，這也是上天給他們朱家的責罰！

朱棣陳默良久，最終點頭說道：“嗯，朕明白你的意思了！”

“既然如此，那儲君之位就暫定為朱高熾吧！”

說到此處，朱棣從地上站了起來：“朕初登大寶，要做一些為後世稱道的事情，朕準備將古今典籍整合修繕，著成天下第一奇書。”

“大明雖然剛剛遭受一場劫難，可是天下奇才卻都彙聚於翰林院中。”

“如今翰林院還缺少一位總編修，你老師身體抱恙，恐怕難以勝任這個職務，這編修一職不如就由你親自擔任吧！”

麵對眼前這位青年，朱棣真真是生出了愛才之心。

他才學不輸方孝孺，遠見不輸姚廣孝。

若是能夠善加利用，那日後必將是大明的一位能臣！

他將陳默的地位提升的如此之高，也是為了日後擢升能夠有個理由。

若是隻將他招入翰林院中，成為編纂，那日後想要登上朝堂，恐怕還要曆經不少的困難！

隻是朱棣雖有愛才之心，可陳默卻沒有盛情之意。

聽到朱棣的話後，陳默笑著搖了搖頭：“殿下未免把我拔的太高了。”

“學生才疏學淺，如何敢力壓天下英才，擔任這翰林院的總編修。”

“老師如今雖然抱病，可是身體卻並無大恙，若是能夠加以調養，用不了多久便會康複。”

“老師師從名士宋濂，博覽天下群書，才學遠在學生之上，至於我，現在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未經世事的毛頭小子。”

“如若殿下真願開恩，準許老師重返朝堂，學生也願意陪伴在老師身邊，端茶倒水，多學些為官之道！”

陳默深知自己幾斤幾兩。

以他這個水平，如果真到了翰林院，那還不得被人扒掉底褲？

為了給自己留有體麵，同時也為了給朱棣留下一個好的印象，他決定急流勇退，不做這個出頭鳥。

朱棣聞言微微點頭：“這倒也是一件好事，要讓你編撰書稿，的確有些辱沒了你的才華。”

“朕如今還有一個想法，想讓你幫忙拿個主意。”

經過剛剛的這番交談，朱棣對陳默已經徹底信任。

兩人與其說是君臣，還不如說是知己。

見朱棣答應了自己的請求，陳默總算放下心來。

“殿下有話盡管直說，學生肯定知無不言！”

“嗯，方孝孺號稱天下讀書人的典範，瞻基如今年紀尚小，我有心讓他拜在方孝孺的門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如果您日後真想傳位於太孫，那這倒也不失為是一件好事，老師是天下讀書人心目中的典範，若是未來儲君能夠拜在老師門下，那也能讓天下讀書人為之歸心。”

朱棣聞言微微頷首，他之所以會萌生出如此想法，主要也是因為看中方孝孺的名聲。

兩人這一番商談雖然讓朱棣有些失望，不過既確定了削藩的方向，同時也明確了儲君的位置，這倒也替他免除了心頭之患。

朱棣從地上站起身來，捶打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腰背：“年紀大了，身體不如從前了。”

“殿下文治武功，春秋鼎盛，待到日後繼位，也一定是聖主明君！”

陳默這番彩虹屁拍的朱棣飄飄欲仙。

朱棣轉頭對陳默說道：“朕明天就會頒布聖旨，將你師徒二人隆重的迎回翰林院，你也記得好好勸勸你老師，讓他不要再像之前那般執拗，也不要再試圖和朕對著幹。”

“若不是城破之前朕和姚廣孝便已有過約定，他方孝孺的人頭也不會在脖子上頂到現在！”

朱棣這份坦然也讓陳默對他生出了幾分好感，這位功炳千秋的永樂大帝，看來也不像後世記載的那般蠻橫霸道。

陳默一路將朱棣送到大殿之外。

守在門外的錦衣衛立刻迎了上來，並為朱棣披上了一件狐裘大氅。

這大氅通體銀白，毛發如針，一看就是一件難得一見的佳品。

可朱棣對此確實毫不在意，反而是將那狐皮大氅取了下來，並遞給了身後的陳默：“這大氅就用來給你的老師禦寒取暖吧，朕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就不去親自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