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聽說能被調任翰林院，陳默心中一陣竊喜。

朱棣現在提議重啟翰林院，想來應該就是為了編撰永樂大典。

方孝孺號稱是天下讀書之人的種子，如果真能被調至翰林院啟用，那必將會成為永樂大典的總編。

他要是知道朱棣有此雄心壯誌，想來應該也不會拒絕與對方合作。

能夠在詔獄中僥幸存活，這對於陳默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事。

但身為一名穿越而來的現代人，他也不想被永遠囚禁在明孝陵，還要每天麵對著此處的青燈古佛。

如果不想辦法翻身，那日後恐怕就永遠都要待在這裏了。

但現在的陳默也陷入了兩難境地。

他的確很想答應朱棣的要求，但他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體麵的答應對方的要求。

如果被對方看出他迫切的想要離開明孝陵。

那豈不是將之前苦心培養起的好感全都敗壞掉了？

想到此處，陳默眉頭微蹙。

朱棣見此情景，還以為陳默是不願意答應。

他一手策劃靖難之役，夥同其他藩王逼宮成功，如今登基在即，已經自認為是天下共主。

見陳默不願答應自己的請求，他的心中自是有幾分懊惱。

他剛想拂袖而去，直接將這對不開眼的師徒在此囚禁終老，這樣也算履行了他對姚廣孝的承諾。

可就在此時，陳默突然開口說道：“殿下，太孫雖然有天子之相，可是此時年紀尚幼，還需多經曆練才是。”

“太孫之父朱高熾，自您就藩北平，便事必躬親，為您排除多少憂慮。”

“就算您當真想要傳位，也應該首先傳給長子，再傳給長孫！”

朱棣聞言陳默不語，隻是伸手撫摸著胡須。

良久過後，他嚴肅的問道：“你收了老大的好處，是不是？”

朱棣這沒頭沒腦的提問，讓陳默不禁為之一愣。

陳默眉頭微蹙，開口對朱棣問道：“燕王何出此言？”

“自朕計劃起兵開始，北平的所有內務就全都交給了老大處理。”

“老大借此機會培植了自己的一批黨羽，並將之前那些官員全部剔除。”

“如今北平的班底，多數全都是老大提拔上來的文官。”

“他想在日後也發動一場同樣的靖難之役，而你，就是他買通的說客之一。”

“朕要立誰當太子，難道還需要詢問你們的意見嗎？”

說到此處，朱棣逐漸變得暴躁起來。

見此情景，陳默開口解釋道：“殿下，要立誰當太子，是您主動問起來的。”

“我之所以推舉您的長子，主要也是因為朱高熾能力出眾，當初您發動靖難，僅憑八百人便大破宋忠，耿炳文的軍隊。”

“先皇朱允炆為了鞏固地位，維持朝野平衡，特派李景隆率領五十萬大軍直抵北平，當初若不是有朱高熾嘔心瀝血，北平又如何能抵擋得住朝廷特派的五十萬大軍？”

“這場戰爭，比起太祖建國前的洪都保衛戰還要更加凶險，難道這還不足以說明朱高熾的本領嗎！”

朱棣剛剛背叛過朝廷，所以他現在最擔心自己也會被兒子背叛。

朱高熾培植黨羽，為的是能夠在朝廷初定的時候穩固下來。

雖然其中難保夾帶著私心，但是這也可以說明朱高熾的遠見。

曆史上赫赫有名的明仁宗可不能因為朱棣的猜忌就被廢除，否則等到時候土木堡之變，恐怕大明的國祚將會直接消亡。

朱棣自然不懂陳默此時的想法。

他之所以不想立朱高熾為太子，主要還是因為朱高熾性情太過軟弱，與他的執政理念不符。

朱棣行伍出身，一代悍將，馬上天子。

雖然口中不說，可是他心中繼承人的位置卻還是更傾向於漢王朱高煦。

朱棣陳默良久，思忖良多。

他才剛剛攻入南京，而在入主南京之前，這陳默還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而已。

朱高熾就算再有遠見，也絕不可能提前收買這麼一個隻到舞象之年的學生！

想到此處，朱棣心中的猜忌方才緩和了幾分。

可即便心中的猜忌已經緩和，他卻也仍不想將皇位傳給朱高熾。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想再做一番掙紮。

他笑著的對陳默說道：“沒想到你對朕的事跡竟然如此了解，看來你在書院中讀的也不都隻是死書啊！”

陳默聞言微微一笑：“我之所以會對殿下的事跡如此了解，主要也是因為仰慕殿下的行事作風，老師對殿下的憎惡，源自於他和先皇的感情，老師當初曾因性情耿直而被太祖皇帝雪藏，是先皇登基重新啟用，這才讓老師成為天下讀書人心目中的典範。”

“我雖與老師同心同德，可是我卻並未蒙受過先皇的恩惠，先皇削藩雖然是人之常情，可是行事操之過急，卻有些意氣用事。”

“說句冒犯的話，如果我是燕王殿下，麵對朝廷步步緊逼的局勢，可能我也會扯旗造反，有幾人又能願意受人鉗製，終生困局北平？”

陳默這番話說的可謂是滴水不漏。

他既表達了自己對朱棣的仰慕之情，同時又將自己對朱家父子行徑的了解全都搪塞了過去。

這番話說的朱棣連連點頭，臉上也終於流露出了一絲笑容。

“難怪姚廣孝那妖僧說你與他有幾分相似，看來你們兩個人心中都懷揣著屠龍之術啊！”

所謂屠龍之術，指的就是顛覆朝廷，另立新主。

姚廣孝年輕時懷才不遇，故而出家。

幸虧遇到了朱棣，這才讓他這個野心家得以一展身手。

見朱棣拿自己和姚廣孝相比，陳默頓覺受寵若驚。

要知道，這位朱棣口中所說的妖僧可是後世剛拿來與青田居士劉伯溫相比的存在。

他若真能與此人其名，那也不枉他穿越這一遭。

隻是他心中雖有竊喜，可臉上卻仍流露出了一絲慚愧之色：“殿下實在謬讚，草民不過一介腐儒，有哪有資格與姚廣孝大師相比！”

陳默不僅思維敏捷，而且進退有度。

這兩點讓朱棣也不禁為之讚歎。

朱棣誇讚了陳默幾句，隨後話鋒一轉，直接了當的問道：“朕想傳位於朱高煦，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