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行是帶著蘇眠一起來的。
早就聽聞他們形影不離,比坊間最恩愛的夫妻還要如膠似漆。
如今一看,果真是一對璧人,登對得很。
我的眼睛有些發酸,下一秒聽到那個記憶中冰冷的聲音。
“回來了?”
他攬著蘇眠,眉眼冷淡。
“你得感謝你那好義父!是他求到了父皇那兒,你才能回來。
“往後若是再像從前般處處與眠眠爭強好勝,企圖謀害她,孤可不會饒你!”
我聞言跪下,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奴知錯,再也不敢了!”
蘇眠挑眉,眼裏閃過一絲得意。
可謝景行卻變了神色,他定定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我,麵色陰晴不定。
他的眸中閃爍著疑惑,似乎無法將眼前這個卑躬屈膝的奴婢,與從前那個明豔跳脫的少女聯係在一起。
“你......”
謝景行溫熱的手撫上我的肩膀,麵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神色。
竟然有一絲,擔憂。
若是放在從前,我肯定會高興得整宿睡不著覺。
可此時,我卻像碰到臟東西一般後退,拉開了與他之間的距離。
“奴知錯,求太子責罰!”
謝景行的臉色很難看,似乎對我的躲閃十分不滿。
一屢溫熱順著臉頰蜿蜒而下,滴在地上時,我才發現自己流血了。
“姐姐也真是的,殿下千辛萬苦才將您尋回,您倒好,一回來就給他擺臉色。
“當初若不是您爭強好勝,非要與臣妾爭個高低,又怎麼會跑出圍獵區被賊人擄去?
“娘娘如今做出這副可憐模樣,是想讓殿下心疼?”
蘇眠不鹹不淡地開口,眼中滿是鄙夷與輕視。
謝景行定定地看著我,良久後淡淡開口。
“孤原以為,在北荒受了一年的皮肉之苦,太子妃能有所長進。
“沒想到竟還是這般心思齷齪!
“裝可憐?欲擒故縱?陸晚卿,你讓孤惡心!”
他攬著蘇眠轉身,離去前不忘對下人吩咐:
“太子妃言行無狀,禁足一月!誰也不準放她出來!”
蘇眠替他順著氣,看向我時,眼裏寫滿幸災樂禍。
我咬了咬發苦的唇,將心酸壓下。
從前也是這樣,隻要蘇眠稍稍挑撥,謝景行就將我視為洪水猛獸,對我疾言厲色。
望著兩人相攜離去的背影,我的心中竟然閃過一絲慶幸。
禁足,意味著這一個月我不用再應付任何人。
可以將自己關在房中,慢慢療傷。
可我還是想的太簡單。
當天夜裏,我就見到了蘇眠。
她一襲銀絲錦繡百花裙,手裏握著一枚質地極佳的龍鳳玉佩,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微笑。
見我一直盯著那枚玉佩,蘇眠勾了勾唇,肆意把玩著手中的玉佩,語氣輕慢極了。
“聽說這是姐姐當年贈予殿下的定情之物。
“臣妾看著喜歡,殿下就隨手送給了我,當個消遣的玩意兒。”
我抬手想給她一巴掌,卻被蘇眠牢牢攥住,動彈不得。
差點忘了,我的手筋早就被挑斷,現在的我,連端起茶盞都費勁。
“姐姐這是作甚?想打我?”
蘇眠像扔垃圾一樣甩開了我無力的手,將玉佩丟到我懷裏。
“既然姐姐對這破玩意兒如此看重,那便賞你好了。”
我摩挲著手中的玉佩,淡淡勾唇。
“本宮很是好奇,若有朝一日出現一個更像陸知薇的女子,蘇側妃是否還能像如今這般得意?”
長長的指甲嵌入腕間皮肉,蘇眠麵色陰沉,再無方才的戲謔。
“縱使殿下將本宮當做替身又如何?我將來再落魄,難道不比你一個低賤的馬奴高貴?陸晚卿,別怪本宮沒警告過你,不要妄想與我爭!”
她挑了挑眉,笑得惡劣。
“畢竟,姐姐應該也不想......再回到那個虎狼窩,繼續當那馬奴吧?”
我震驚,抬眼看她。
蘇眠那雙丹鳳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與幸災樂禍,我瞬間明白了一切。
原來,一年前的那場綁架,真的是她故意為之。
可現在知道真相又有什麼意義?
這個所謂的真相,謝景行知道與否,我都不在意了。
手中的玉佩觸手生溫。
龍鳳呈祥,是我當年親手雕刻上去的。
摩挲著玉佩上熟悉的紋理,從前的回憶一點點浮現在眼前。
下一秒,玉佩落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一片真心,謝景行棄如敝屣。
如今,我也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