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就知道薑複不讓我飲避子湯的原因了。
因為趙昭寧來北齊了。
吳國兵敗,潰不成軍,又丟一城,北齊軍隊勢如破竹,劍指吳國京都。我的父皇他慌了,繼我之後,他還是將趙昭寧送來了北齊,想要用女兒去討北齊帝王的歡心。
趙昭寧來北齊的第二天,就被封了皇後。
可當天夜裏,薑複沒有去鳳儀殿,而是來到了我的殿內。
他把玩著我被汗浸濕的發,在我耳邊誘惑般的開口,他說:“清清,給孤生個孩子吧。”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清清。
但我知道,他不是叫給我聽的,而是叫給殿外的趙昭寧聽的。
他用給我的專寵,在羞辱報複趙昭寧,報複趙昭寧一開始踐踏了他的愛,不願意嫁往北齊。
門外響起斷斷續續的小聲嗚咽,是趙昭寧在哭。
薑複的動作頓了頓,一瞬間有些失神。
我善解人意的摸了摸他的臉。
“陛下,是皇後娘娘在哭呢。”
“夜深露重,隻怕娘娘她會哭壞身體,您還是去看看吧。”
薑複沒說話,隻深深看了我一眼。
然後他下榻,拎起衣衫頭也不回出去。
門扇推拉間,撞得哐當作響。
他好像有些生氣。
但我不願再去想這些。
北齊三年,苟且偷生。
自入宮起,我就再未聽過有關衡之的一絲消息。
我想他想的快要發了狂。
而今,趙昭寧也來了北齊,我心底升起一絲微薄的期翼。
或許她可以告訴我,薛家現在如何,我的衡之,現在過的怎麼樣。
殿外傳來薑複的低聲哄問,還有趙昭寧破涕而笑的嬌嗔。而後聲音漸漸消失,應是兩人和好如初,回鳳儀殿去了。
殿內又恢複了安靜,唯有風拂過懸掛在廊簷下的銅鈴,發出輕微的響動。
我躺在淩亂的床榻上,怔怔的的看著窗外的月亮,忽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有些難受。
我好怕,好怕趙昭寧告訴我,衡之早已忘記了我,早已娶妻生子。
可這樣,我扯了扯唇,淚珠從眼角滾落。
其實也算最好。
第二日一早,我就去鳳儀宮求見了趙昭寧。
我在殿外跪了很久,眼前一陣一陣發黑時,終於看見趙昭寧披著薑複的大氅,嬌笑著和薑複攜手出來。
薑複沒有看我。
他的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柔和,牽著趙昭寧的手,在她的額角印上一吻,輕聲囑咐著什麼,趙昭寧則嬌羞的低下了頭。
像極了一對恩愛的夫妻。
倘若我沒被送往北齊,我和衡之,是不是也會是這樣。
我愣愣的想著,直到臉上傳來一陣刺痛。
薑複不知何時已經離開,趙昭寧來到了我麵前,狠狠的扇了我一耳光。
她臉上甜美的笑容消失殆盡,瞪著我的眼神又冷又毒:“賤人,跟你那狐媚子母親一樣,都是隻會爬床的下賤東西!”
“昨夜本宮與陛下的大婚之夜,你也敢勾引陛下去你的殿內?”
我終於回過神來,忍著身上的不適,跪著向趙昭寧麵前匍匐了幾步,仰起頭朝她討好的笑著:“奴婢不敢,皇姐天姿國色,陛下心裏,自始至終隻有皇姐您一人,這三年來,奴婢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
趙昭寧顯然對我的話很受用,滿意的笑了,她拍了拍我的臉,輕蔑的勾起唇角:“若本宮早知道陛下這樣俊美又溫柔,三年前又怎會讓你頂了本宮的位置來北齊。”
周圍宮女都爭先恐後的在討好趙昭寧。
“皇後娘娘,您是不知道,陛下這三年都沒給她一個正經名分,甚至都不願意跟她睡在一張榻上。”
“是啊娘娘,若不是她那張與您有幾分相似的臉,隻怕三年前剛來北齊時就該死了,在陛下眼裏,她不過就是一個供人取樂的玩物罷了。”
她們說的很大聲,臉上也盡是不屑。
我點頭稱是,沒有反駁,跪在地上柔順的賠著笑。
做小伏低了那麼多年,我早就習慣了。
我一點都不在乎她們怎麼說我,我隻想知道,我的衡之,他現在過的好不好。
眼見著趙昭寧似乎高興了些,我又向她跪近了幾步,低下頭小心翼翼的用袖子擦著她素白繡鞋上的灰塵,狀似無意的問她:“皇姐還記得薛衡之嗎?”
趙昭寧皺起了眉:“誰?”
我有些急了,仰起頭朝她比劃著:“就是薛將軍的兒子,薛衡之薛小將軍呀,他還有個姐姐,很是知書達理......”
話還沒說完,便被趙昭寧打斷。
“原來你說的是薛家,”她勾起唇角,又是那個輕蔑的笑。
“死了。”她說:“通敵叛國,滿門抄斬。”
像是迎麵被澆了一盆冰水,渾身上下涼的徹底。
我愣了很久,然後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拽著趙昭寧裙角。
“怎麼會呢?”
“皇姐在騙我,薛家怎麼會通敵叛國呢?”
“怎麼不會?”
趙昭寧似乎來了興致,俯身打量著我慘白的臉。
“趙月清,難不成你來北齊三年了?還惦記著那個什麼薛衡之?”
“那本宮不妨告訴你,他的屍體如今就掛在城牆之上,正受萬人唾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