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待在屋子裏,一個人看電影。
看的什麼不知道,其實什麼都沒看下去,隻是留作一個背景聲,假裝這裏很熱鬧。
「咚咚咚......」
快睡著時,門口被重重敲了幾下。
我沒理會。
接著,敲門聲就變成了狂風驟雨的踹門聲。
「賤人,再不開門,你就死在裏麵別出來了!」
趙一帆在外麵表現得彬彬有禮,在我麵前卻像個躁鬱症患者。他隻要在別人那裏受了罪,就回來對我撒氣,非打即罵,最狠時,把我從二樓樓梯推下去。
其實死不了,但讓我很難受。
那是第一次見麵,他說他不是故意的,我相信了。
後來,每次受罪,我都覺得相信他的自己是個蠢貨。
現在,我隻能閉上眼睛,努力地忍受著門外的噪音,自我安慰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這也是將我養大的那對夫妻常說的話,不過他們在我十五歲那年出車禍了,家裏的錢也都拿來治病了,可惜最後兩個人都沒撐下來。
肇事司機蠻橫不講理,寧願坐牢也不賠錢。
不得已,我半工半讀送自己讀完了高中。
為了攢大學學費,就連十八歲生日當天,我都在兼職賺錢,趙家夫婦就是那時候找上門的。
他們表情其實很冷漠,打量我的眼神也絲毫不熱情,甚至隱隱帶著嫌棄。
當時我想,隻要能過上吃飽穿暖的好日子,他們態度再壞又何妨。
總不會過得比現在更差。
能忍則忍。
大不了當個忍者神龜。
四
早上起床時,我心裏其實已經預感到不妙。
開門時,預感成真了。
門被反鎖上了,在裏麵打不開。
我出不去。
拿起手機想求救,忽然發現我根本沒有趙家夫婦的聯係方式,甚至連微信都沒加。
我把手機摔在床上,吃起昨晚剩下的又幹又硬的麵包。
我餓極了,睡了一覺。
一覺睡到晚上。
我嘗試開門,還是反鎖狀態。
幾乎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胃餓麻木了,手腳有些發軟,視線也開始重影。
低血糖又犯了。
我躺在床上,渾身無力,惡心得想吐。
胃在燒,心臟在燒,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難過。
回了家,怎麼反倒還沒有自己一個人野蠻生長來得舒服自在?
五
迷迷糊糊間,我又醒了。
我聽到了趙家女主人的聲音,哦,是媽媽回來了。
她的聲音從走廊裏透了進來,「蘇璃呢?」
「我叫她了,她沒應,估計在鬧脾氣呢。」趙一帆撇嘴,「就因為生日把第一塊蛋糕給了小晴,她已經兩天沒理我了。」
他在撒謊。
但媽媽對他的話從來都深信不疑,「窮苦人家出身,就是拎不清,你也不用慣著她。」
「我知道媽媽,所以第一塊蛋糕才給了小晴。她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之後,整日愁容滿麵的,我都怕她悶出病來。」
「我知道,我去看看她。」
他們的聲音斷斷續續,腳步聲在我門邊停留了一下,然後毫不遲疑地去了隔壁。
隔壁是趙晴。
一個被他們當做親生女兒一樣,如珠似寶地寵著長大的女生。
即使我現在回來了。
十八年的相處時間,她也徹底替代了我的位置。
趙一帆欺負我,多是為了她出氣。
因為我搶了趙家千金的位置,而她如今不過隻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養女。
但對外,我卻是孤兒院撿的,無父無母,因為好運,被趙家收養了。
這個謠言,最後傳到他們耳中,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澄清。
明明是在自己家,卻居然有一種寄人籬下的窒息感。
我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不知不覺,心就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