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示意翠微,又拿出一包銀子,「你今日無論告訴我與否,這九千歲我都是找定了,你是想我把你這裏掀了,還是怎麼?」
銀子掛在食指。
沉甸甸的,直往下墜。
老鴇約莫是看出我不是作假,麵上的笑漸漸落了下去。
好久才道:「小娘子便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小人物了。」她將方才收入懷中的銀錢拿出,還給了翠微,「這銀錢是我沒有這個福分。」
看著她那狀似小心翼翼的模樣,我心覺好笑。
旁人不曉得她是何人,我再清楚不過。
她是九千歲的養母。
若是沒有她,便無今日的九千歲。
外人恐他懼他,我卻是不信,她會怕會恐會懼。
「送上門的生意,秦掌櫃也不做?」兩個荷包放在一塊兒,銀錢撞銀錢的聲音,清脆又響亮,甚是好聽。
我似笑非笑看著秦掌櫃。
攤開的手裏放著幾張銀票,最小的一張一百兩。
人人都說紅樓的秦觀秦娘子愛錢。
如今看來卻是不然。
兩千一百兩銀票、四塊元寶、無數塊金絡子。
她拒絕時,神色不變。
「我哪兒知道千歲大人在哪兒,那樣的大人物,我哪裏說得上話。」
她的話未變,和最初一般。
說完話,扭著身子離開了這處。
「小姐,我們回去吧。」
翠微拽了拽我,「夫人若知道我陪您來這樣的地方,定是要發賣了我。」
她扒著我的手隱隱發抖。
我垂眸看了她一眼,手輕輕拍在她手背上。
讓她放鬆。
「我來紅樓的事兒,這會兒怕是滿都城都曉得了,眼下回去可是不值。」
「小姐。」
「好了,找到九千歲我們便回去。」
我拉著翠微離開大堂。
方才與秦掌櫃爭執間,吸引了不少視線。
如今秦掌櫃雖走了,這些視線還在,巴巴地打量著我和翠微。
鮮少有女子會來這種地方。
更少有來此地找太監的女子。
「這不是陳家小姐嗎?」
我拉著翠微正要上樓,一夥人堵在我們麵前。
翠微膽小,挺直腰站到我麵前。
高昂著腦袋。
像是隻護崽的老母雞。
「你有何事。」
我將嚇得直發抖的翠微帶到身後。
抬眸望著擋在我們主仆二人麵前的公子哥。
最前那人錦衣華貴。
麵上染著三分貪婪,舌尖舔舐著嘴巴,毫不掩蓋色意。
「在下藍州江家江封,不知可有榮幸,邀陳小姐去包廂坐坐?」
藍州江家?
哪個犄角旮旯裏藏著的貨色。
我心中不屑,麵上亦然。
「沒有這個榮幸。」
如同被踩了尾巴,與江封一塊的人跳腳。
「江兄邀請你是給你麵子。」
「都來紅樓了,還裝什麼大家閨秀?方才她同秦掌櫃說什麼?來找九千歲的,來紅樓找太監真是稀奇。」
「九千歲能看上你這破爛貨嗎?」
言語惡劣。
「說完了嗎?」
前世更難聽的,我也聽過。
如今再聽這些,如同小兒撓癢癢,哪裏會將其放在心上。
隻,眼下不是前世。
聽了這樣的話——
啪!啪!
接連三四聲,一聲比一聲響亮,一聲比一聲清脆。
我也不需要前世一般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