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會所,會所的自動門打開的那一瞬。
我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
陰雨的天氣裏,水霧氤氳。
他站在門口,正在點煙。
小小的火苗竄起,他偏頭,用手攏住火,點著了煙。
然後看到了出來的我。
四目交彙的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他側身看著我,眼神裏迅速閃過一絲微妙的情緒。
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很快,他視線從我身上挪開,望著遠處,吐著煙圈。
我從他身邊走過,打開手機,準備打車。
雨天,過了幾分鐘,平台依然顯示正在排隊尋找司機中。
“後悔嗎?”
一隻煙畢,他低頭撚滅掉落的煙頭,而後問出這三個字。
我站在他身側,用餘光感受到他的目光定在我身上。
我抱著雙臂,扯了扯衣服。
淡淡嗤笑了一聲,“後悔什麼?”
“真蠢。”
“就為了這麼個爛人,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保研名額,結果就把生活過成這副鬼樣子?”
我抬眼,眼神篤定地看著他。
“陸漓,很有優越感是嗎?以贏家的姿態高高在上俯視落敗者一地雞毛的生活,一定很爽吧。”
“贏?嗬嗬。”他無奈地搖頭笑了笑,再次抬眼,眼裏多了幾縷落寞和憂傷。
“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
“我說我送你回去。”他拔高音量,字字篤定。
“我說不必了。”
兩個人四目相對,僵持不下。
直到滴滴車停到會所門口,打了雙閃。
我轉身,往雨裏跑去。
開車門那一瞬,陸漓追上來,骨節分明的手橫在車門框上。
雨點一滴滴打在我們的身上,在他黑色的西服上,暈開一朵朵水花。
看著他的雙眼,雨點好像也打在我的心裏,泛起了漣漪。
“電話給我。”
“陸先生,要一名已婚女士的號碼,實在算不上得體。”
我看著他濕漉漉的眼神,一時分不清裏麵到底是雨天的水汽氤氳,還是他眼底的苦澀。
我隻知道,再多幾秒,在他麵前,雨水就要把我所有的驕傲全都澆滅了。
我必須馬上走。
我彎腰上了車,拉著車扶手要關門。
他僵在原地,用力抓著車門框不鬆手。
“到底走不走啊?”司機見狀往後斜睨,不耐煩地說道。
幾番僵持下,我再次向內拉車門,他方才鬆手。
車子駛離會所。
透過後視鏡,我看到陸漓站在雨裏一動不動。
直到他的身影越來越小,漸漸湮沒在後視鏡淋漓的雨水中。
晚上淩宴升到家,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一身的酒氣湊近我,發了瘋似地吻我。
我不耐煩地推開他。
“今天不行,我來例假了。”
“哼,是來例假,還是因為今天見了舊情人,心裏春心蕩漾了?”
“淩宴升,你是不是有病?”
昏暗的光線下,卻難掩他眼神裏的憤怒。
他壓著我的身體,目光直直地盯著我。
我實在煩了,便扯開睡裙的肩帶,頭別過去。
像以往每個夜晚一樣,淡淡地說了句:“要做就快點。”
下一秒,他的吻密密麻麻落在我的脖頸上。
一邊吻我,一邊在我耳邊壓低聲音說:“說你愛我,說啊。”
見我沒有反應,他從我身上下去,往旁邊一躺。
翻了個身落下一句,“每次都像個死人一樣,你以為陸漓就會喜歡你這樣的?別做夢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看到床單上的殷殷血跡。
他才仿佛像是動了什麼“惻隱”之心。
喊陳媽給我燉了一碗雞湯,還讓陳媽叮囑我,今天去醫院檢查一下。
我盯著床頭還冒著熱氣的雞湯。
想起無數次他這種給你個巴掌,再給你顆糖的把戲。
巴掌就是巴掌,不會因為給了顆糖,就變了性質。
可惜,他根本不懂這一點。
還以為我會對他這種屢試不爽的把戲,感激涕零。
我起身,走到衛生間,把雞湯倒進了水池裏。
而後走到床邊,撕下今天的那頁日曆。
看著薄薄的日曆本,告訴自己,還有二十五天。
一切都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