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勢穩住身形,腳下是纏枝暗紋繡玉竹的貢毯,馬車中蘇合香香味彌漫,置於一側的鎏金香爐中,煙氣嫋嫋。
車簾掀開,雨落聲立時清晰,冰涼的濕氣很快侵入微暖且悶滯的車廂內。
我抬起頭,目光落在端坐上首的那人身上。
一身玄色錦袍,明明是硬冷的顏色,卻難掩他如玉矜貴的氣質。
眉眼修長疏朗,眼裏的笑意襯得他整個人都生動起來,此刻,他正似笑非笑地盯著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我未著鞋襪的赤足。
誰能想到,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萬俟珩,竟有強擄良家女子的癖好?
我將腳縮回裙下,冷笑一聲:
“殿下今日之舉,與登徒子無異!”
萬俟珩此人,多智近妖、久富賢名,但前些日子因直言上諫失了聖寵,被譴去江南查稅,不想今日回京,竟然與我遇上。
二皇子一黨費心想將他拉下馬,卻接連失手,屢屢受挫。
我一個冷眼旁觀的都看不下去安國公那上躥下跳的蠢樣,沒忍住出手幫了他一把,這才將太子弄出皇城。
出了盛京,太子因意外死在查稅的途中,劫殺也好、下毒也罷,不是任君出手?
但我是真沒想到,萬俟瑞的無能遠超我的想象,就這樣居然還能放任太子活著回來,不怕對手太聰明,隻怕隊友蠢如豬!
萬俟珩今日來者不善,我垂眸,心下暗歎,早知道就不下場了,白惹一身騷。
“早聞安國公府中藏了位神醫,孤近來夜不能寐,頭疼得很。這才出此下策,還請姑娘給孤瞧瞧。”他素手端茶,神色隱在繚繞的霧氣中,讓我看不真切。
醫者四計,望聞問切。
我仔細打量眼前人的容色,心下了然。
端直身形,盈盈一禮道:
“殿下身體無虞,夜不能寐乃多思所致,傷神之事,再不會發生,還請殿下安心。”
“哦?”
萬俟珩放下茶杯,側目向我,漂亮的狐狸眼中綻放出危險的光芒:
“得姑娘此言,孤心下漸安,然孤生性多疑,恐怕得請姑娘前往東宮小住幾日......”
車外雨勢不減,我按不住心底的燥意,後退半步,笑得愈發明媚。
“殿下這是要用強了?”
相國寺位於西山之上,地勢險要,且近來常見遊匪出沒,更是少有人來。
我心下一凜,看來二皇子病危之事,也是眼前之人設計,為了逼我出門,他可真是用心良苦。
可,天時地利。
他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我帶走。
可我又何嘗不想悄無聲息地把他弄死呢?
這是誰的機會,還說不一定呢!
車廂裏的空氣詭異地膠著下來,隻聽得雨落車篷之上的嘩嘩聲。
雙目對視,相當漫長的一息。
寒暄完了,接下來就該動真格的了。
我和萬俟珩幾乎是同時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