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嫁進來有四年了,趕緊把身子調養好生個孩子給念姐兒做伴。”
“是,兒媳記住了。”婆母的這般說辭我早已倒背如流,連應答都無需過多思考。
“罷了罷了,回去吧。”
“真是一點都比不過佳姝啊。”
我起身跨過門檻,還能聽到那位婆母的感歎。
沒辦法,誰讓我是出身不入流的庶女呢。
她口中的那位佳姝是我的嫡姐,嫁給當年的探花郎後孕有一雙兒女,卻在兒女雙全時染疾,撒手人寰。
我的嫡母怕一對外孫年幼遭繼母責難,就將我嫁給沈淮安做了繼室。
“大太太怎麼對夫人這般苛待,您這膝蓋都跪紅了。”
回到住所就聽到我的侍女錦瑟替我打抱不平。
“這話今日說了往後可就不準說了。”我連忙訓斥她。
“把藥油拿過來吧。”
宅院深深,一句不留神的話就能斷送了性命。
正塗著藥,忽然聽到了動靜。
我連忙起身迎出去,撐起一張笑臉。
“可是爺回來了”語氣裏含著無盡的笑意。
入目的便是身長如玉,官居宰相的沈淮安。
我從前的姐夫,現在的丈夫。
“隻回來告訴你一聲,晚膳就不用留了,你早些休息。”
他隻是隨意看了我一眼,抬腳便走了。
沒什麼好難過的,這樣的對話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他看似溫和對我卻像是一塊寒冬的冰。
連床笫之歡都是冷著一張臉。
我有時忍不住想問,你對我嫡姐也如此嗎。
後來想想還是不要自討沒趣。
其實沈淮安對我一開始並不是完全冷漠。
嫡母想要我嫁給沈淮安,卻又不想我風風光光地嫁過去。
一包藥,一個房間。
我的命就這麼定了。
沒人問過我的意見,問我願不願嫁,問我是否也有過心上人。
洞房花燭夜,我怕極了,我想說抱歉,我並非是耍花招的人。
他溫暖的掌心輕拍我的脊背。
“我知你的心意,這些事情哪是你一個姑娘家能反抗的,不怪你。”
“以後,在沈府好好過日子吧。”
清潤的嗓音為我拂去忐忑不安的心境。
他又問我,可有小字。
“沒有,嫡母都喚我蟬枝。”
樹枝上的蟬,活不過幾日的。
我沒告訴他,有人說蟬這個字不好,那個人叫我阿嬋。
何必吹簫人,玉枝自嬋娟的嬋。
“好,那我今後喚你嬋娘吧,是女單嬋嗎。”
我猛地抬頭,真像啊。
我聽見自己說,是,是玉枝自嬋娟的嬋。
為君一日恩,誤妾百年身。
為了他這一句,我這四年殫精竭慮,嘔心瀝血為他撫養照看一雙兒女。
自己的孩子沒了,從此都不能再做母親。
我懷胎十月的孩子沒了,他對我的溫情也沒了。
我望著高高的圍牆,想到自己這一生到死都要困在這冷清的宅院裏,突然覺得有些沒意思。
他的孩子都已長大,哪怕是再有其他高門貴女嫁進來,也有婆母護著,兩個孩子也不會遭受不公。
我的任務完成了。
我想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