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珠。
隔絕了宴會上的竹弦管樂。
我手執刀劍,將匕首送入太傅胸口,正中心房。
這是他曾經教我,一擊斃命的招數。
他近前的腳步猛然頓住,徑直倒下時,滿是不可置信。
「為什麼……要殺我!」
他朝我的方伸出手,血染紅了他官服白鶴,又被雨水衝刷,流入磚石縫中。
匕首落地,我跪下,鮮血從唇間溢出。
我中了毒,肺腑都疼。
上次是他親手殺了我,在我逃往城外的路上。
這是我第二十六次輪回。
二十六次輪回,二十六種死法。
明明上一次,我馬上就要逃出皇城——
我好不容易蠱惑了淩小將軍,讓他放棄功名,帶我遠走高飛。
走之前,七公主說:「你這樣會害死淩小將軍的。」
打暈她之前,她的最後一句話是:「你莫後悔。」
那日,雪下的很大。
我們剛出城門,就聽到順著冷風傳來了蘇太傅的聲音:「棠兒,回宮。」
簡短四字,我看到城樓之上的他薄唇微抿,俯視著我們,低垂的眼眸中滿是漠然。
他在威脅我。
可我逃走礙著他什麼事了?
「走!」
思罷,我回頭,貼著淩徹的耳朵說。
少年將軍沒有遲疑,立時揮揚馬鞭,風雪中被劃出殘影。
「安棠!」
第一次,從來都是波瀾不驚的蘇太傅,被怒火挾持著喊出了我的姓和名。
我沒回頭,攬住了淩徹勁瘦的腰肢。
馬,飛快。
我死去了二十四次的皇城,逐漸被拋到身後,越來越遠。
風雪呼嘯,在我覺得我要逃離生天,結束輪回的時候——
一發利箭,夾雜著風雪寒意。
沒入血肉。
痛覺後至。
我親眼看著,那箭貫穿了我的身體,又沒入淩徹的血肉。
他,怎麼忍心?
馬仍跑著。
墜馬的前一瞬,我回頭。
隔著很遠的風雪,蘇太傅墨衣黑發,手持空弓,神色莫辨。
是他射的箭。
我不可置信,疼痛撕扯著我。
我不敢信,這個在我心中如父如兄的男人,毫不猶豫,射殺了我。
死前一刻。
雪,恍若靜止。
雨,仿若不動。
冰冷交織疼痛,我漸漸失了意識。
雪凝結,雨歸攏。
世間一切,飛速倒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