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門口時停住,偏頭輕聲問道:“腳上擦藥了嗎?”
“你能看見我?”
周安從黑影中走出,瞳孔幽深。
我失笑道:“我又不是瞎子,怎會看不見你。”
見他鋸嘴葫蘆似的不吱聲,我肅起顏色,“要擦藥,不然明天定腫得像饅頭。”
他眼睫輕顫,唇邊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窗戶哐的一聲被猛地推開。
周常庭沉著臉寒聲道,“還不進來,要我出去抬你嗎?”
我抱歉地衝周安笑笑,伸手推開書房門。
剛一進去,周常庭就陰惻惻立在門口。
“舍得進來了?要不要把周安也叫來,與你再聊上半宿!”
我斂目,淡下神色。
“少爺慎言,我與周安清清白白,傳出去壞了他名聲。”
他氣哼一聲,“他有什麼名聲可壞?你倒是護得緊。”
臉上的笑意徹底撐不住了,我低低服下身子,掩住眼底的慍色。
“奴婢言行失當,請主子責罰。”
“你!”周常庭黑眸滿是怒火,拂袖便掀翻了茶杯。
碎片砸在腳邊,我隨即雙膝重重跪地。
周常庭從不許我跪他。
“妍娘你幹什麼!”周常庭急急拉起我,“你生我氣了?”
他捏住我手腕的大掌無意識加重了力氣,眼中滿是不知所措。
“你為了別人跟我置氣?!”
周常庭委屈得聲音直抖。
我長呼一口氣,終是不忍心,軟下嗓子道,“沒有。”
周常庭顫抖著握住我的雙肩,頭一寸寸低下。
呼吸交纏間,我狼狽地撇開頭。
“妍娘......”
他微涼的鼻尖摩挲著我的臉頰,“別關心他好嗎?我心底難受。”
“你屬於我的......我好喜歡你,妍娘。”
周常庭強勢掰過我的臉,笨拙的吻了上去。
迷亂中,我閉上了眼睛。
不願再去細想,是否有人會看見窗戶上燭火跳動的人影幢幢。
第二天一大早,我聽說周常庭在房裏鬧脾氣,不願讓丫鬟收拾床鋪。
我疲憊地揉了揉額心,昨晚有些失眠。
等我趕到周常庭臥房門口時,正撞見奶娘兩腳生風的從屋內跨出來。
“阿嬤,可是出什麼事了?”
奶娘忍著笑,神秘地趴在我耳邊,“咱們少爺長大了!”
我惑然不解。
奶娘低聲說了一句話,我頓時漲紅了臉,不敢去看她手裏捧著的床單。
她走後許久,我還怔忪在原地。
“怎麼傻傻的。”
周常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正眼眸奇亮地直視著我,聲音異常溫柔。
我張了張口,終是默然搖了搖頭。
周常庭今日情緒格外高漲,學也不上了,硬拉著我去蓮池邊畫畫。
我的字畫均是周常庭教導,筆鋒俱有他的影子。
可這當口,任憑蓮花再嬌豔,我也遲遲下不了筆。
周常庭在旁邊倒是揮筆灑墨,意氣昂揚。
“妍娘,回神!”
我茫然轉過頭,周常庭獻寶似的遞上一幅畫。
“送你,這算是我們定......下後的第一件禮物。”
紙是上好的澄心堂紙,我徐徐舒展畫卷,一位昳麗出塵的女子躍然紙上。
我愕然望向他。
周常庭一腔柔情聚在眼眸,暖聲訴衷腸,“妍娘,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以後我會送你更好的。
“這世間隻要是你喜愛的,就算拚盡全力我也給你取回來。”
一陣陣風拂起我的衣裙,嘩嘩作響,我眺目遠方,沾著水汽的天色正沉沉暗下。
奶娘回來後,轉達了大太太的意思。
要給周常庭擇一個通房丫鬟。